第2793章

雁字兩聲憑閣聽，秋暮醉眠霜又醒。浮生若夢幾回真？兄顧影，弟瞻景，萬語千言杯底省。

陌上連枝寒共瞑，雨打風(fēng)吹肩并影。任他讒口亂搖燈。波未定，心先靜，踏盡離間紅滿徑。

長安城的冬，是朱門外的霜、宮墻下的雪。府衙便在這歲寒深處，靜峙于皇城之中，飛檐挑著疏冷的日色，青瓦覆著未消的殘雪。

衙前石獅昂首，鬣（音列）毛間凝了薄冰，愈發(fā)顯得威肅；階下皂隸執(zhí)戟而立，呵氣成云，卻不敢稍動，年關(guān)將至，天子腳下，容不得半分懈怠。

轉(zhuǎn)過影壁，但見正堂高闊，楹柱漆色沉暗，其上懸著御賜匾額，金漆已有些斑駁，卻仍透著股子莊嚴(yán)。

堂中地龍燒得正暖，炭火在青銅獸爐里噼啪輕響，煙氣混著檀香，浮在公案堆疊的牒文之上。

那案頭一方凍墨，半截朱筆，筆鋒猶帶昨夜批閱的痕跡。

霜色漸染窗欞時，京兆府的更漏滴盡了第五遍。

李泰擱下狼毫筆，指節(jié)處已磨出淡青色的繭。

案頭堆積的公文矮下去半尺，燭花卻在銅燈盤中積了厚厚一層。

他抬手按揉一下太陽穴，這已是第四個不歸宮的夜晚了。

寅時三刻，他終于推開后衙那間逼仄的耳房。被衾還保持著三日前鋪開的模樣。

和衣躺下不過片刻，窗外傳來沙沙的掃雪聲。

李泰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天光已滲過桑皮紙窗，將梁上懸掛的冰凌映成透亮的琉璃。

“什么時辰了？”聲音嘶啞得連自己都有些驚詫。

侍從捧著熱帕子疾步趨前，銅盆邊緣蒸騰的白霧模糊了他的面容：“回殿下，距卯時還差一刻�！�

侍從麻利地幫他更衣，素絹中衣掠過肩頭時，帶著炭火烘過的暖意。

李泰的眼里也浮起一絲如釋重負(fù)的暖意，終于把所有的公務(wù)都處理好了。

他心里暗暗地盤算著，一會兒點(diǎn)完卯就回來補(bǔ)覺，睡醒就啟程回宮，待得年后重開府衙，想必庭前那株老梅也該綻了新蕊。

推開槅扇門的剎那，凜冽的晨風(fēng)挾著昨夜積雪的清氣撲面而來，將他眉宇間最后一絲倦意也拂了去。

穿過庭院時，皂靴踏在未掃的薄雪上，發(fā)出細(xì)碎的咯吱聲。

幾片殘梅被風(fēng)卷著掠過石階，正落在前衙那方“明鏡高懸”的匾額前。

李泰剛要坐下，卻見司法參軍疾趨而入，他手上拿著幾張紙，若隱若現(xiàn)間透出密密麻麻的字。

“殿下”司法參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未曾說話，先是左右看了看，確定這大堂之上沒有別人，才雙手向前一遞。

“怎么了？”李泰的目光緩緩地落到他的手上，并沒有急著去接，不管什么事，總該先說個大概才對。

司法參軍躬著身子，低著頭，說道：“前日有一群百姓來衙前鬧事，說是強(qiáng)盜搶走了他們的牛羊，如今這樁事已查訪清楚，人證、物證俱全�！�

李泰伸手接過那些紙，就很無語地看著司法參軍，他是沒事閑的還是智商離家出走了？

真要是什么大案、要案，你們不敢問、不敢管的來找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