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訓和屠蘇緊盯著謝之林,末了,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謝還卿,默契十足的往后退了半步。
謝還卿把玩著手里的蓋碗,就像是挨罵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是這樣?”她挑眉。
像不服氣,不甘心,似乎也有點傷心和絕望。
但更明顯的是不屑。
老夫人顫抖的招了招手,吃力道:“卿兒,你爹爹這兩日心里煩,快……快認個錯,這事也就過去了……”
“四姑娘!”刑嬤嬤急急忙忙為老夫人拍背順氣,也在一旁勸慰,“如今家里都成什么樣子了?老太太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這兩日來,老爺去上朝都被圣上勸了回來,你怎么還盛氣凌人……”
“勸回來的?”謝還卿懶得聽那么多,當場笑出聲:“是被趕回來的吧!”
謝之林眼鏡都綠了,沖過來怒指著謝還卿,暴喝道:“你個孽障竟還敢……”
啪!
謝還卿用力砸了手里的杯子,還嫌不夠,再抬手,把手邊的小幾一并掀翻。
噼里啪啦!
幾個茶盞和一尊古董花瓶,被砸的稀巴爛。
屋里幾人都被嚇到,而后才都質(zhì)詢的瞟向謝還卿。
可一看到她的眼神……
那種狠戾、不耐,以及流于表面的不屑和厭惡。
集體被鎮(zhèn)的說不出來話!
謝還卿往后仰,慵懶的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的同時,理了理微皺的裙擺。
她微微勾唇,視線掃過目瞪口呆的謝之林、老夫人和刑嬤嬤。
“還沒清醒?”她眼睛微瞇,看上去好像很費解,“早知道你們是這么扶不上墻的東西,我還廢那閑工夫做什么?一杯毒酒把你們殺光,一了百了!
老夫人張開嘴,想叫出聲卻說不出來話,眼看一口氣又要喘不上來了。
“母親!”謝之林倒是注意到了,急的在原地打轉(zhuǎn),怒氣沖沖的轉(zhuǎn)身,一對上謝還卿的眼神,氣焰就降了一大半:“你……你倒是敢?”
謝還卿冷哼:“你除了威脅還會做什么?真當自己的手腳天衣無縫么?你多年利用秦氏牽的線搭的橋,你縱容寵妾逼死發(fā)妻和親生長子,你苛待子女,為了一己私利設(shè)計陷害我生母娘家,害他們?yōu)榱吮茈U遠遷南疆,這些事你說的清嗎?”
謝之林渾身一震,冰涼的寒意從腳底板猛的爬上天靈蓋。
這些事……
“這些事情,你怎么……誰告訴你的?誰在你面前胡說八道?引得你大逆不道忤逆上親?說出來,我非宰了他不可!”
“呸!”謝還卿不屑至極,“就你?上親?”
這話一出來,原本就被嚇到的老夫人和刑嬤嬤,包括謝之林在內(nèi),都驚得倒吸涼氣。
“瘋了……你,你瘋了!”老夫人指著謝還卿大罵,“這個混賬,留不得了!”
謝還卿譏誚一笑:“留不得的是你祖宗滿門,是你的好大兒,是你謝家上下一百多口人!”
別以為年紀大了她就不懟。
現(xiàn)在脾氣上來了,不好意思,六親不認。
“謝之林,你在朝堂上結(jié)黨營私、官官相護,弄虛作假,中飽私囊!”
她傲然的瞥著謝之林,稀奇般的把聲音放低許多:“這里面的哪一條,不夠你誅九族上百次?”
只這一句,謝之林就覺得渾身血液在一瞬間死死凝固。
“你……你……”
“又想問是誰?”
謝還卿光是看到謝之林這渾身震顫的樣子就想笑,她也確實笑了,笑得清揚悅耳。
“哈哈,這一次,怎么沒有你的線人給你通傳消息了?老王府怎么也沒告誡你半個字?”
如果謝之林先前還懷揣著僥幸,那么就這一句里的‘線人’二字,就夠他肝膽俱裂的。
謝還卿,竟是真的什么都知道!
“你的那些罪證,約莫有一小半,已經(jīng)到了太子手里,至于全部……”謝還卿莞爾一笑,卻不急著說話。
而是盯著謝之林,就盯著他,直到他雙腿發(fā)軟,跌坐在地。
她施舍般的挑眉,笑得玩味:“在我手里!
親眼見到謝之林當場崩潰的這一刻,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有種病態(tài)的滿足感。
真好啊,當人哪有不發(fā)瘋的嘛?
“你的女兒我,真遺憾,居然是親生的……”
她真的遺憾,還嘆了口氣。
“我以身入局,從進城那一日起,制造偶遇,做小伏低,演戲演的連自己都真假難辨,也算的上是出賣靈魂了吧?”
這話說的,老神在在。
卻讓老夫人和謝之林,都逐漸回過味來了。
緊隨其后的,是越發(fā)刺骨的寒意!
謝家的四姑娘……這才是謝家的四姑娘!
心機深沉,無人可辨!
謝還卿接著道:“東西和消息,我拿的都晚了些,也是利用了許多人,但在這些經(jīng)歷里頭,我懲治了想懲治的人,如秦氏,如謝以棠,如謝自興,如將死的祖母,又如此刻癲狂的你!
“由此可見,這也確實都是我的本事。”
她承認,自己現(xiàn)在真是有點上頭。
但看著這些人,甚至是知訓和屠蘇,都一頭冷汗,仿佛惹怒神明的樣子。
是真爽啊。
“父親!
她冷不丁的又叫了一聲。
謝之林緊跟著就是一抖,看著謝還卿的眼睛里透著猩紅,不自覺間,竟開始奮力往后挪。
“你說說……”她沒管謝之林的反應,故意惡趣味的追問:“我這樣的,算不算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呢?”
“你不是我女兒……你!”謝之林整個身子都已經(jīng)縮到老夫人榻下,退無可退,“你怎么……你明明就是在鄉(xiāng)下……”
他語無倫次,謝還卿也沒了多少繼續(xù)嚇唬的念頭。
“是啊,我一個鄉(xiāng)下長大的,自幼無人教導,又體弱多病,怎么就能有這樣的心思?”
謝還卿笑得諷刺:“謝之林,還有老太太,在你們眼里,我這個自鄉(xiāng)下而來的,也就是個皮囊還有點用處,便應該被秦氏送到老王爺手里,生死有命!
“也該絞盡腦汁吸引珩王歡心,最好,是還能給你們掙點日思夜想的實權(quán)。”
“若我無用,便隨我如今死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