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血紅。
妖冶,詭異。
那些桃花,在剛從樹上長出來時,是鮮紅的。
在落下時,也是鮮紅的。
但它們隨風(fēng)飄動,飄得離桃樹越遠(yuǎn),那花瓣的顏色就會越淡。
直至淡粉或者純白。
跟一般的桃花,別無二致。
“有人來了——”
“人——”
因為察覺到有人闖入,滿林子桃樹開始顫動,桃花如旋風(fēng)般瘋狂飄動,一片接著一片血紅的桃花,在拼命地涌入路小堇的體內(nèi)。
在桃花涌入體內(nèi)的那一刻,路小堇感覺到了一絲微弱的撕扯感。
像是她體內(nèi)被種下了一粒種子,而那粒種子想要附著在她體內(nèi),扎根生長。
但她是純凈之體。
這些種子無法附著。
“純凈之體!”
“你就是純凈之體!”
“來,快來,吾在等你——”
神跡又在召喚。
但大約是因為這一次離得很近,路小堇并沒有感覺到疼痛。
而神跡的聲音是在……
路小堇閉上眼,仔細(xì)地聽了聽,最后看向了一個方向。
皇宮!
扶桑說得沒錯,皇宮里確實出了問題。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桃林墳場,又看了一眼四處飛舞的桃花。
——“這桃花案,似乎能傳染!”
——“但凡是靠近過尸體的道友,幾乎都死了!
如果守門弟子說的是真的,那她大約明白,那些人為什么會被傳染而死了。
不過,還缺一個驗證。
路小堇回頭看了一眼緊跟進(jìn)來的扶桑和歲錦。
“這是哪兒啊?”扶桑左顧右盼,“那道友說,死者都埋在這里,難道這里是墳場嗎?”
在兩人踏進(jìn)來的那一刻,桃樹又開始顫動,桃花也瘋狂涌入她們的體內(nèi)。
“啊——!”
涌入扶桑體內(nèi)的花瓣,像是遭到了重創(chuàng),開始原路返回。
“是什么!”
“啊啊啊啊。
“她是什么人!”
“身上的氣息,為什么會如此惡心!”
路小堇錯愕地看了一眼扶桑。
這些桃花,是神跡的分支。
而扶桑,竟有能力讓神跡的分支退避三舍?
怎么回事?
若仔細(xì)回想,似乎先前每一次神跡出現(xiàn),開始?xì)⑷藭r,扶?偸乔逍训摹
只是她這人很大條,她永遠(yuǎn)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所以只是一臉迷茫地站在人群中,所以不曾被注意到。
總之,扶桑是安全的。
但歲錦就不是了。
之前路小堇在她眼里看到過桃花。
那不是她眼花了。
那是真的桃花。
而此刻,無數(shù)的桃花,從歲錦的眼睛里涌入,歲錦的瞳孔,直接化成了一個巨大的血紅花瓣。
“啊——!”
歲錦痛苦倒地。
扶桑下意識想要去扶她,卻被歲錦避開了。
“快走!”歲錦捂著心口,她感覺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從她心口里扎根,破殼,長了出來,她咬緊牙關(guān),勉強(qiáng)能完整地說出一句,“快走!這里有什么東西,能殺人!”
而后,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瞳孔微顫。
“是桃花!”
“桃花!”
她的眼睛逐漸失焦,倒在了地上。
扶桑驚慌失措,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看向路小堇。
卻見路小堇正平靜地觀摩這一切。
“路小堇,你……”
扶桑從未見過如此冷漠的路小堇,在惶恐無措下,感覺背脊發(fā)涼。
“沒事,別怕。”路小堇一邊朝歲錦走去,一邊安撫她道。
沒事?
現(xiàn)在歲錦都要死了,她說沒事?
扶桑愈發(fā)錯愕。
而路小堇則依舊面無表情。
事態(tài)越嚴(yán)重,她越冷靜,越面無表情。
她走到歲錦跟前蹲下,看著那花瓣在歲錦心口扎根,發(fā)芽,然后快速長成一棵粗壯的桃樹。
歲錦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失去生機(jī)。
當(dāng)桃樹長成的那一刻,便是她化作白骨的那一刻。
“啊——!”
扶桑崩潰地跌倒在地。
更讓她崩潰的是,下一瞬,路小堇就拿出匕首,朝著自己的脖子抹去。
“路小堇!”
剛才歲錦出事,路小堇面色平淡,她以為她是不在意,是冷漠。
卻原來,她是準(zhǔn)備陪她一起死。
“不要——!”
在失去意識前,路小堇最后看到的,是扶桑驚愕崩潰的臉。
嘎。
*
路小堇睜開眼。
入目,是客氣作揖的守門弟子。
“三位道友可是天云宗的弟子?”
“是!
路小堇垂眸,緩解著痛楚。
她見過無數(shù)神跡殺人。
但從未見過像桃樹這樣的。
以往的神跡,接觸即獻(xiàn)祭。
——不接觸,也會獻(xiàn)祭。
可這桃樹的桃花在滿城飄,除非離得足夠近,否則祂幾乎沒有能力獻(xiàn)祭任何人。
——離得越遠(yuǎn),就越難以被獻(xiàn)祭。
這也是至今為止,死者并不多的原因。
而這些修士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他們查案時,日日跟尸體待在一起,后來他們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靠近尸體就會死”這一點(diǎn),于是開始與死者進(jìn)行隔離,便不再死人了。
“不知三位道友來此是有何事?”
扶?戳艘谎勐沸≥,見她沒說話,便說道:
“查案。”
守門弟子愣了愣,半晌才說道:
“此事,你們最好還是不要插手,這案子,是真的很邪乎。”
扶桑知道邪乎,所以在聽到這話后,她下意識地看向了路小堇。
本以為路小堇會堅持進(jìn)去。
卻不想,路小堇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明白了,我們這就離開,多謝道友!
“不必客氣!
客套了兩句后,三人就離開了。
扶桑見路小堇沒堅持,既松了口氣,又有些疑惑:
“不過,我們不查案了嗎?”
“查!”
歲錦明白,路小堇應(yīng)該是又‘預(yù)知’了,所以她這樣問道: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路小堇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可還有什么不對勁。
她蹲下身,捂著腦袋,突然猛地睜大了眼。
她知道哪兒不對勁兒了。
死人數(shù)量!
之前華胥國向修仙界求助時,說死了十幾個人。
單是這十幾個的死人量,華胥國皇帝是怎么精準(zhǔn)判斷這病是有傳染性的?
并且還立馬進(jìn)行隔離,預(yù)防了那么多人的死亡?
這華胥國皇帝,有點(diǎn)不太對勁!
偏巧神跡又在皇宮中。
這很難讓人覺得兩者之間沒有聯(lián)系。
“扶桑,你有沒有什么法子,能進(jìn)入皇宮?”
“有啊,我有信物!”
“什么信物?”
扶桑托著自己的臉巴子:“我這張尊貴又漂亮的臉呀!
路小堇的沉默,震耳欲聾。
要是這張臉有用,那你剛才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