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一聲令下，城垛之后早已準備多時的無數(shù)楚軍弓弩手同時現(xiàn)身，蓄勢已久的弓弦震響匯成一片死亡風暴！
箭矢如同密集的蝗群，又似傾盆暴雨，帶著凄厲的呼嘯聲，向著擠在城下的漢軍前鋒部隊覆蓋而下！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之聲不絕于耳。
缺乏大型盾牌防護、追擊陣型略顯密集的漢軍士卒頓時成片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
轉眼之間，城下便倒下了數(shù)百人，傷亡慘重。
“回來！快鳴金！都給朕回來！”
后方觀戰(zhàn)的劉秀目睹此景，氣得雙目赤紅，睚眥欲裂！
他瞬間明白，這根本不是什么決戰(zhàn)，而是楚寧一次精心策劃的挑釁和戲耍！
目的就是為了打擊漢軍士氣，激怒他，浪費漢軍的體力和箭矢。
漢軍狼狽后撤，留下滿地尸骸和哀嚎的傷兵。
城墻之上，隱約傳來楚軍士兵得意洋洋的哄笑聲，這笑聲如同毒刺般扎在劉秀和每一位漢軍將士的心上。
劉秀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和暴怒幾乎將他淹沒。
他本想采取相對穩(wěn)妥的策略，甚至考慮了霍廣那傷亡巨大的強攻之策也需要斟酌，試圖以最小的代價拿下洪都。
但現(xiàn)在，楚寧用行動狠狠地羞辱了他！對方不僅毫無懼色，甚至還有閑心主動出擊戲弄于他！
這已不再是單純的攻城戰(zhàn)，更是兩位帝王之間的意志較量！
“好！好一個楚寧！”
劉秀的聲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徹底化為狠厲的殺機。
“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尋死，朕便成全你！”
他猛地轉身，對緊隨其后的傳令官咆哮道：“傳朕命令！全軍備戰(zhàn)！一個時辰之后，四面齊攻，晝夜不息！”
“朕不要傷亡數(shù)字，朕只要洪都城！哪怕用人命填，也要給朕填平洪都的城墻！”
“朕要親眼看著楚寧跪在朕的面前！朕要讓今日嘲笑朕的每一個楚軍，都用他們的尸骨來砌這洪都的城墻！”
這一刻，劉秀徹底拋棄了所有保留實力的想法。
帝王的尊嚴被踐踏，唯有敵人的鮮血才能洗刷。
他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以最猛烈、最殘酷的方式，將這座城池連同那個可惡的年輕皇帝，從這片土地上徹底抹去！
戰(zhàn)鼓聲再次擂響，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都要狂暴，預示著一場不計后果的血腥風暴即將降臨洪都城。
洪都城高聳的城墻之上，戰(zhàn)火與硝煙交織成一片朦朧的帷幕。
楚寧一身玄色龍紋常服，外罩輕甲，并未戴冠，任由晨風吹動他略顯散亂的發(fā)絲。
他憑垛而立，俯視著城下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來、又在城墻腳下撞得粉碎的漢軍攻勢。
震天的喊殺聲、巨石砸落的轟鳴、箭矢破空的尖嘯，似乎都未能擾亂他分毫。
他的目光深邃，越過血腥的戰(zhàn)場，仿佛在審視著一盤巨大的棋局。
良久，他那年輕而線條分明的臉上，緩緩勾勒出一抹盡在掌握的玩味笑容。
“看來，劉秀已經(jīng)徹底上鉤，被朕成功激怒了�！�
楚寧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他新登帝位，急于樹立威信，掃平一切潛在的威脅�！�
“放眼天下，還有比取下朕的項上人頭、覆滅大楚更能彰顯他武功的嗎？有此等良機，他自然不會錯過，更會不惜代價�！�
一旁如同鐵塔般的冉冥聞言，嘿嘿一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頭，鎧甲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陛下神機妙算！薛懷德將軍的十萬精銳，日夜兼程，最多再有四天，必能抵達洪都城外！”
“到時候，咱們給他劉秀來個甕中捉鱉，里應外合，定叫這數(shù)十九萬漢軍有來無回！”
然而，冉冥興奮之余，粗獷的眉宇間又閃過一絲疑慮。
他看向城外那漫山遍野、似乎無窮無盡的漢軍營寨和兵馬，甕聲甕氣地問道：
“可是……陛下，城外的漢軍實在太多了，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頭。俺老冉打仗不怕死，但也知道螞蟻多了還能咬死象�！�
“萬一……俺是說萬一，那劉秀見勢不妙，拼死殺出一條血路突圍出去呢？”
“那他依舊是漢帝，占據(jù)大半江山，咱們豈不是放虎歸山？”
楚寧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愈發(fā)明顯，甚至帶上了一絲殘酷的意味。
他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側過頭，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看向了更遙遠的西方。
“突圍？”
楚寧輕笑一聲，語氣篤定而冰冷：“放心吧，冉將軍，就算他劉秀真有通天之能，僥幸從這洪都城外尸山血海中殺出一條血路逃出生天，等待他的，也絕非他的長安龍椅。”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卻如同淬毒的匕首，寒光四射：“除了眼前這洪都戰(zhàn)場，朕……早已為他備下了一份大禮�！�
“一份足以在他最狼狽之時，給予他致命一擊的大禮，此刻，想必那份禮物已經(jīng)在路上了�！�
他收回遠眺的目光，重新落在冉冥那張因疑惑而更顯兇悍的臉上：
“你只需記住，此戰(zhàn)之后，天下將再無劉秀立足之地。一旦他戰(zhàn)敗于此，便是他真正走投無路、身死國滅之時！”
“他現(xiàn)在攻得越狠，投入的兵力越多，將來就敗得越慘，摔得越重！”
言至于此，楚寧不再多言。
他再次轉身，面向城外。
漢軍的新一輪攻勢已經(jīng)展開。
巨大的攻城錐在無數(shù)士兵的推動下，緩慢而堅定地撞向洪都那包裹著鐵皮的厚重城門，發(fā)出“咚……咚……”的沉悶巨響，每一次撞擊都讓城墻微微震顫。
但楚寧的神情依舊淡然，仿佛那危及城池的撞擊聲只是無關緊要的節(jié)拍。
他輕輕揮了揮手，語氣平靜無波，卻蘊含著絕對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威嚴：
“現(xiàn)在，我軍只需保持現(xiàn)狀，依托堅城利械，穩(wěn)穩(wěn)守住即可。任憑他劉秀狂攻怒嘯，我自巋然不動�！�
“告訴將士們，咬牙再堅持四日！四日之后，待薛懷德大軍一到，便是我們揮師出城，徹底覆滅城外這支漢軍主力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