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上旬的幽州城西，暗巷里彌漫著雨后特有的陰冷濕氣。
青石板路面上積著大大小小的水洼，倒映著支離破碎的月光。公孫翼的狼皮靴踩過積水，發(fā)出“咯吱”的聲響。
他身后四名蝎族親衛(wèi)的手始終按在彎刀上，警惕地掃視著兩側(cè)屋檐的陰影。
“將軍，前面就是老地方。”親衛(wèi)隊長壓低聲音，指向巷尾那座青磚灰瓦的大宅。
公孫翼瞇起眼睛，看到宅院門口掛著的那盞褪色的紅燈籠依然亮著，這是約定好的暗號。
他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夾雜著霉味灌入肺中。
成敗在此一舉。
“砰！”
公孫翼一腳踹開虛掩的宅門，木門撞在墻上發(fā)出巨響。
屋內(nèi)正在低聲交談的糧商們驚得跳了起來，角落里的三個青銅面具人同時按住腰間兵器。
“公孫將軍，你這是……”一個滿臉橫肉的糧商剛要開口。
“啪！”
公孫翼一掌拍在黃花梨木桌上，震得茶盞跳起半尺高：
“說好的十萬石糧食分批出境，現(xiàn)在連一粒米都沒見到！馬慶生的人頭還掛在城門上，老子差點被你們害死！”
矮胖的糧商劉掌柜漲紅了臉：“將軍這話就不講理了！我們明明已經(jīng)把糧食運到邊境，是你們的人接應的！”
“放屁！”
公孫翼一把揪住劉掌柜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提離地面，“邊境巡邏隊連只老鼠都鉆不過去，你們運的是鬼糧嗎？”
“公孫將軍息怒！”
另一個糧商急忙上前：“實在是太子側(cè)妃馮木蘭在幽州練兵，我們的運糧隊正好遇到她的巡邏兵馬才被抓住�！�
“如今我們的糧食已經(jīng)運過去了，銀子您看是不是也該給我們？”
“砰！”
公孫翼將劉掌柜重重摔在地上，后者痛得蜷縮成一團。
他環(huán)視屋內(nèi)眾人，冷笑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這十萬石糧食就這么沒了？銀子卻還要照付？”
公孫翼差點沒被氣笑。
糧食他沒收到，這群奸商居然還想讓他給銀子，簡直豈有此理。
若不是他已經(jīng)和楚寧合作，說不定還真想動手殺了這群貪得無厭的家伙。
這時，角落里傳來金屬摩擦聲，一個青銅面具人緩緩起身：“公孫將軍，注意你的態(tài)度�！�
“態(tài)度？”
公孫翼猛地轉(zhuǎn)身，狼裘大氅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線。
“你們的人辦事不力，害得老子差點掉腦袋，現(xiàn)在跟我談態(tài)度？”
“這次楚寧把本將叫去東宮，甚至還讓本將監(jiān)斬馬慶生，這就是在給本將下馬威，你懂不懂？”
“你們事情沒辦成，還想讓本將給銀子，又要讓本將注意態(tài)度？”
“哼，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嗎？”
可話音剛落，面具人“唰”地拔出佩劍，劍尖直指公孫翼咽喉：
“這里是楚境，不是你們蝎族可以撒野的地方！”
屋內(nèi)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公孫翼的親衛(wèi)們同時拔刀，刀刃出鞘的金屬聲格外刺耳。
糧商們驚慌地往墻角縮去，有兩個已經(jīng)摸向了后門。
“好一個楚境！”
公孫翼狂笑，突然一腳踢翻身前的桌案。
“那今日就讓你們看看，蝎族是怎么在楚境撒野的！”
面具人心中一動，雙眼閃過一抹疑惑之色，心中暗自思量對方為何敢如此對他說話。
幾乎在同一瞬間，宅院四周突然響起整齊的甲胄碰撞聲。
屋頂瓦片“嘩啦啦”碎裂，數(shù)十名錦衣衛(wèi)從天而降。
正門被巨力撞開，賈羽帶著手持繡春刀的錦衣衛(wèi)一馬當先沖了進來。
“錦衣衛(wèi)辦案！所有人都不許動！”
糧商們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跪地求饒。
三個面具人卻反應極快，其中一人吹響尖銳的哨聲，隱藏在廂房的二十多名黑衣護衛(wèi)立刻殺出。
“保護大人！”
護衛(wèi)首領高喊著揮刀沖向賈羽。
兩柄鋼刀在空中相撞，迸出一串火星。
賈羽身形一轉(zhuǎn)，身邊的錦衣衛(wèi)千戶手中繡春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護衛(wèi)首領的右臂應聲而落，鮮血噴濺在斑駁的墻面上。
“嗖嗖嗖！”
屋頂?shù)腻\衣衛(wèi)弓弩手開始放箭，三支弩箭精準地釘入想要突圍的護衛(wèi)后背。
一個面具人見狀，突然從袖中甩出三枚毒鏢，兩名錦衣衛(wèi)悶哼著栽下屋檐。
“攔住他們！”
趙羽的暴喝從院外傳來。
只見銀光一閃，他的亮銀槍已經(jīng)刺穿一名護衛(wèi)的咽喉。
白馬騎兵如潮水般涌入院子，將試圖翻墻逃跑的黑衣人一個個捅落。
最魁梧的那個面具人突然暴起，雙刀舞成一片銀光，瞬間劈倒三名錦衣衛(wèi)。
賈羽眼中寒芒一閃，繡春刀突然變招，刀尖精準地挑開對方的面具系帶——
“錚！”
面具落地，露出一張布滿刀疤的臉。
賈羽瞳孔驟縮：“上一任幽州司馬周煥？你不是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嗎？”
話音未落，周煥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飛鏢甩了出來，賈羽肩頭爆出一團血花。
整個院子瞬間大亂。
“保護指揮使大人！”
錦衣衛(wèi)們瘋了一般撲上來。
趙羽怒吼一聲，亮銀槍如蛟龍出海，直取周煥心窩。
周煥倉促間舉刀格擋，卻被這一槍的力道震得連退七步，后背重重撞在照壁上。
“咔嚓！”
照壁被撞塌半邊，周煥口吐鮮血，卻獰笑著又舉起手中飛鏢。
千鈞一發(fā)之際，公孫翼突然甩出腰間彎刀，旋轉(zhuǎn)的刀刃精準地削斷了周煥的手腕。
“�。 敝軣☉K叫著跪倒在地。
趙羽的銀槍已經(jīng)抵住他的咽喉。
“將此人拿下！”
另一個面具人見狀，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狠狠摔在地上。
“轟“的一聲，刺鼻的濃煙瞬間充滿整個院子。
“小心毒煙！”
賈羽捂著肩膀大喊。
等煙霧散去，最后那個面具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只留下地上幾滴新鮮的血跡。
“追！”
趙羽正要帶人沖出，賈羽卻一把拉住他：“等等！先看看這些人是誰�！�
當趙羽掀開第二個面具人的青銅面具時，他的手突然僵住了。
月光下，這張臉讓所有錦衣衛(wèi)都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