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基地的方向,每一秒都宛若一個世界那么漫長。
當時間倒計時三十秒之時,我們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靜靜看著手機里秒表在跳動的次數(shù),每一秒過去,心臟都忍不住想要狂跳一下。
倒計時5秒,倒計時4秒,倒計時3秒,2秒,1秒,0……
當看著手機時間已經(jīng)變成0的那一刻,我感覺我的心臟都仿佛已經(jīng)停止了跳動,我無比惶恐地閉上了眼睛,渾身都忍不住地發(fā)抖……
不過,那一聲恐怖的爆炸聲并沒有響起,而且,隔了好一會兒,整個基地仍舊是一派平靜。
“五分鐘過去了,是不是代表沒事了?璟川真的把炸彈給拆了嗎?”
葉淮歌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她無比興奮地抓住了我的手,大聲問我道。
“炸彈沒有響,肯定是霍總拆掉了。不過,霍總怎么會拆彈呢?他從來沒有去過部隊,也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培訓啊,奇了怪了——”
海源篤定地說道,不過隨后,他忍不住嘟囔了一聲。
他這么一說,我頓時也回過神來。
是啊,霍璟川從小到大的履歷我都一清二楚,他怎么突然會拆彈這么復雜且高精尖的玩意?
我同樣一頭霧水,不過眼下,并不是糾結(jié)那么多的時候。
“海源,先別考慮這些,趕緊帶人去里面應援,看看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蔽疫B忙吩咐道。
“好的,夫人,我這就進去!焙T催B忙說道,隨后立刻帶了幾個人,迅速潛入了基地。
“炸彈被拆了就好,被拆了,淮舟就有救了,有救了……”
葉淮歌捂著自己的心臟,心有余悸地念叨道,我們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地傻笑了起來。
“嗯,姐,沒事了,淮舟那么善良,老天爺不會舍得把他收走的!
我點了點頭,和葉淮歌不由自主地握著手,隨后安慰道。
“經(jīng)過了這么多的事情,我們?nèi)乙呀?jīng)沒有多大奢求了,只希望淮舟能夠健康。棠棠,等淮舟出來了,我們回去了,你可千萬要勸勸他,別總覺得自己是帶著使命來的,完成使命就可以走,讓他多想想自己的親人。我,我爸媽,都不能沒有他,他倘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家就真的散了!
葉淮歌說著說著,忍不住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
“我知道,淮歌姐,經(jīng)歷過這一次,我相信他不會的。他之前一直對我和璟川的感情有心結(jié),也影響了他們兄弟兩的情誼,但你看剛剛在生死關頭,璟川寧愿冒著巨大的危險陪著他一起,我想,他會放下心結(jié)的,你說呢?”
我連忙寬慰她。
“嗯,的確,我也沒想到璟川會這么做,那么危險的情況,他愿意陪淮舟共赴生死,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
葉淮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我們兩在原地翹首以盼,十多分鐘后,我終于看到霍璟川親自背著葉淮舟,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從基地里面走了出來。
而在他們的身后,有一位保鏢的身上同樣背著一個人,待他們走近,我發(fā)現(xiàn)他們背著的人是胡貍。
只不過,此時的胡貍,渾身焦黑,像是被焚燒過一樣,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那副模樣,格外滲人。
“淮舟!淮舟!”
我和葉淮歌幾乎同一時間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我們立刻朝著他們的方向奔了過去。
“兄弟,不得不說,你還是有點沉的!
霍璟川揩了一把臉上的汗,沖著背上的葉淮舟,悻悻吐槽了一句。
“這都是患病之后了,以前,還要沉。還不是被你氣的,害我肌肉都掉光了!
葉淮舟雖然臉色蒼白,但狀態(tài)看上去還可以。
“肌肉等回去后,我陪你慢慢練起來。不過,你是不是可以下來了,我背你那么久,很累誒——”
“多背我?guī)紫略趺戳,當年在學校你腿受傷那段時間,我可沒少背你!
“那時我多瘦。”
“滾,我現(xiàn)在也不胖好嗎?”
……
兩人旁若無人地耍著寶,一個拼命試圖把背上的人甩下來,一個使勁地勾著脖子愣是不下來,兩人就這樣鬧著鬧著,把剛剛沉重的氛圍,瞬間變得輕松了起來。
“好了,淮舟,快下來,讓姐姐看看,你哪里受傷了。”
葉淮歌也忍不住破涕為笑,她很擔心地拉著葉淮舟的手,一臉關切。
“姐,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不礙事!比~淮舟搖了搖頭,在葉淮歌的攙扶之下,從霍璟川的背上下來。
葉淮舟站定,我們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了,而且,大概是因為胡貍用膠水把他和炸彈黏在一起的緣故,他褲子后面被挖了很大一個洞,看上去滑稽得有些狼狽。
我們所有人先是一愣,繼而都有些忍俊不禁,再然后,大家都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兄弟,接著!”
霍璟川見大家都笑場,于是直接脫下自己的外套,扔給了葉淮舟。
葉淮舟在半空中接過外套,很快便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將那個大洞的地方擋住。
這時,胡貍在背后發(fā)出了痛苦的呻吟,緊接著,我聽到她氣若游絲的聲音傳來:
“痛,好痛,璟川,送……送我去醫(yī)院好嗎?”
胡貍不出聲還好,一出聲,無疑是提醒了大家她的存在。
我們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了過去,她嘴里滴出了一種奇怪的液體,惹得那位保鏢嫌棄地將她丟棄在了地上。
她像是蟲子一樣在地上扭曲地滾來滾去,身上、手上、腳上都是大面積的灼傷,臉也毀容了,看上去格外痛苦。
“璟川,你們把她扔進火里過?”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不禁問霍璟川。
霍璟川搖了搖頭,臉上一臉的厭棄:
“沒有,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見我在專心拆彈,竟然拿著火把想過來和我們同歸于盡,好在被我發(fā)現(xiàn)了。我推開她,她自己滾在自己澆在地上的汽油里,很快全身都著了火。要不是我們救了她一把,她現(xiàn)在早就成灰燼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她這副模樣,就算是救活了,只怕這一輩子,也徹底毀了!
我看著她渾身焦黑的模樣,那一刻,內(nèi)心有些同情,但,我絕不可能再對她動任何惻隱之心。
“這種喪心病狂的女人,讓她死了才是對她的解脫。我們把她帶回去,交給胡家,讓胡家的人自己處置吧!
葉淮舟淡淡說道,眼神里同樣對胡貍有一種深惡痛絕。
天已經(jīng)大亮了,我們所有人都陸續(xù)坐上了直升飛機,打算離開這個孤島,回到申城。
一夜未睡,再加上懷孕的緣故,我的身體變得很虛弱,回程途中,我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恍恍惚惚之中,我又做夢了,我夢見我回到了霍家的老宅,在那片果園里,再度見到了那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
我站在他的面前,他淚流滿面地看著我,我看到他的小木屋里,掛滿了各種各樣的槍,而且,墻上還有很多很多的軍功章。
我走進,看到那些軍功章上寫的,赫然就是“霍璟川”三個字。
“你,是璟川?”
那一刻,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老者,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棠棠,是你嗎?我……我老了,怎么夢里的你,還是一直這么年輕呢?”
真的是霍璟川?
難道,這位老者,就是上一世的霍璟川嗎?
我一下激動起來,我下意識去抓他的手,“璟川,是我,我是孟晚棠。你是璟川嗎?你真的是他?你……你一直在懷念我?”
我試圖和他對話,然而,他卻像是壓根聽不到我的聲音那般,他坐在一張辦公桌前,手里拿著一本幾乎已經(jīng)被翻爛了的日記本,而這本日記本,我十分熟悉,因為,那就是我曾經(jīng)那本關于他的日記啊——
“棠棠,你知不知道?從你離開以后,我才慢慢發(fā)覺,其實你早就住進了我的心里。黎詩,她根本就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樣單純美好,是我聽信她的話,誤會了你,是因為我,你才被她害的落入了大海。你知道當我讓人把你和淮舟從大海里打撈出來的那一刻,我內(nèi)心有多絕望多后悔嗎?”
霍璟川一邊拿著一塊綢布,輕輕地擦拭著那本日記,一邊喃喃自語道。
“你走了,我才發(fā)覺,你其實早就占據(jù)了我的內(nèi)心。這本日記我看了很多很多遍,我也去了很多很多你在日記里說的,想和我一起去的地方。棠棠,我好想你,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我能夠重活一世,和你有重新相愛的機會。你說你喜歡當兵的人,想看我穿軍裝的樣子,你知道嗎?我為了你,去參軍了十年,當我在前線陣地面對著炮火的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我就這樣離開人世,去見見你,可是,我光榮退伍了,我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十歲了。我現(xiàn)在沒有別的奢求,如果可以,我只想再見你一面,然后對你說一聲,其實,我一直愛的人,是你……”
他像是感知到了我就在他身邊那般,一邊說,一邊流淚。
參軍,炮火前線,滿屋的軍功章和槍,還有他這些懺悔的話,這一切的一切,讓我瞬間猛地意識到了什么。
我一下睜開眼睛,從夢境之中跌落出來,而這時,霍璟川正緊握著我的手,他笑意盈盈地看著我,臉上蕩漾著的笑意里,分明蘊含著無盡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