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大雨伴隨著閃電和雷鳴,很快就如同潑水那般從天空中傾瀉了下來。
我顧不得回答我媽的話,便立刻跑到了窗邊,掀開窗簾一看,霍璟川竟還站在雨里,手捧著一束花,紋絲未動。
他這是要干嘛?
下這么大的雨都不走嗎?
我急得連忙拍打著窗戶,想試圖提醒他趕緊離開。
我媽這時候走了過來,她依舊生氣,“呼啦”一下拉上了窗簾,沖著我冷聲說:
“他愛淋雨就讓他在外面淋雨好了,這個人和我們家已經(jīng)沒有關系了,你當初也發(fā)過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他再有來往。棠棠,你可別因為他玩這些花招就對他心軟,他當初讓你離婚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心軟過!”
我媽的性格素來溫和,從未發(fā)過這么大的火。
可想而知,她如今對霍璟川的排斥到達了什么程度。
我心里明白,她嘴上不說,可是自從球球生下來之后,她因為寶貝球球,所以更加心疼我所有的過去。
另外,她這么緊張的背后,便是擔心霍家一旦知道了球球的身世,會使出一切手段來爭搶球球。
“棠棠,他是不是知道了球球的存在?上次他媽媽來鬧,這次他又來鬧,他們家是不是想來搶球球?”
我爸這時候也走了過來,他深深看了一眼窗外,隨后問我道。
“爸,先讓他進來吧。他身體本來就不好,上次在云南,實際上是他救了我,他自己卻因為救我而重傷昏迷。他這么在雨里站下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更不好跟霍家交待。”
我看著我爸,沉聲說道。
“上次明明是淮舟帶人去救的你啊,你可別聽他瞎忽悠!
我媽聽我這么說,連忙否認地搖了搖頭。
“我一開始也以為是淮舟,后來我才知道,他比淮舟他們更早搶先一步去救我了,而且,是一個人單槍匹馬過去的;粗鬯麄冓s到的時候,他被那幫匪徒推下了山坡,所以淮舟和軍方?jīng)]有注意到有他。”
我于是把當時的情況說了說,聽到我這么一說,我爸頓時愣住了,我爸半信半疑問我:
“真的?棠棠, 你求證過嗎?”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我求證過了,他是因為我而重傷昏迷,到現(xiàn)在腦袋里還有一個血塊無法去除,那個血塊導致他的記憶出現(xiàn)了失憶,他忘記了從前很多事,只記得我和他感情最好的時候。爸,讓他進來好嗎?他這樣站下去,我真的怕他會出現(xiàn)意外!
我看著我爸,目光中帶著一絲絲懇求。
窗外這時候又傳來狂風暴雨和雷鳴閃電的聲音,那呼嘯而過的風雨聲,像猛獸一樣,在我的心上橫行。
我承認,我對霍璟川開始有了幾分惻隱之心。
他這樣站在外面,我的心會控制不住揪揪地疼。
然而,我知道他的性格,他一旦決定要做的事情,無論任何人,都無法規(guī)勸。
“不行,他要是進來,萬一看到球球怎么辦?球球長得那么像他,他要是看到球球,鐵定就明白了一切,到時候我們怎么辦?”
我媽到底是嘴硬心軟的,她有了些許的動搖,但因為球球的緣故,她仍舊有些遲疑。
“球球讓小方阿姨帶著在嬰兒房里,別帶出來就好。讓他進來先避避雨也行啊,媽,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討厭他,不喜歡他,但他畢竟……也是球球的親生父親!
我看著我媽說道。
知女莫若母,那一刻,我媽透過我的眼神,像是讀懂了什么,她一下扶住了我的肩膀,緊張地問我:
“棠棠,你實話跟媽說,你不會對他心軟了吧?你是不是心軟了?棠棠,你可千萬不能心軟啊,人不能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第二次,更何況,葉淮舟比他好一千倍一萬倍,他人好家世也好,父母又對你好,和我們又投緣,你……你可千萬別再犯糊涂了啊——”
“媽,我沒有,我現(xiàn)在沒想那么多,我就是單純覺得他這樣站在外面,不合適!
我搖了搖頭,極力掩飾著我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
而這時,我爸重重嘆了口氣:
“讓他先進來吧,天氣預報說今晚臺風可能登陸,他萬一在我們家門口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的確擔待不起;艏,只怕會撕了我們棠棠的皮!
我爸這么一發(fā)話,我媽這才終于點了點頭,同意了我讓霍璟川進來。
外面的風雨聲這時候更大了,我連忙撐著傘打開了家里的大門。
霍璟川還站在那里,他渾身都已經(jīng)濕透,手里那束原本很精致的花束,已經(jīng)被狂風吹成了殘花,可是,他依舊倔強地捧在手里。
風太大,雨傘根本撐不住,我艱難地走到他身邊,我拽住他冰涼的手指,對他說:
“璟川,跟我進去吧,我爸媽同意讓你進來了!
霍璟川灰蒙蒙的漆眸這時終于亮了一下,他看著我,臉上拼命擠出了一絲艱難的笑意。
他的手指很冷很冷,雨水在他的臉上胡亂地拍打著,他的五官在暴雨的沖刷之下顯得愈發(fā)英俊立體。
見我也在淋雨,他心疼地連忙用手擋在我的頭頂,隨后,他跟著我一起走進了我家的大門。
我立刻把門關上了。
我媽不情不愿拿來了干凈的浴巾。
我顧不得自己身上的水漬,便拼命去幫他擦拭臉上和頭上的水漬。
他卻固執(zhí)地搖了搖頭,從我手里拿過浴巾,先幫我擦。
地上的水漬已經(jīng)流淌成河,霍璟川渾身上下都已經(jīng)完全濕透了,他的唇被凍得已經(jīng)毫無一絲血色。
然而,他的身姿仍舊筆直筆直,他輕柔地為我擦拭著,眸光看上去那樣溫柔,讓我不由得心悸。
我摁住了他的手:
“我淋的不多,你渾身都濕透了。我找一套我爸的衣服,你去浴室里洗個熱水澡,再換上。”
“好,不過,我想先見見岳父岳母。”
霍璟川替我擦拭完之后,隨即,他的目光四下搜尋了一圈,最終,把目光鎖定了坐在沙發(fā)上一聲不吭看著我們的我爸和我媽。
那一刻,他顧不得自己渾身已經(jīng)濕透的樣子,捧著那一束殘花,朝著我爸媽步履堅毅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