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他不像是這么傻的人啊，他怎么會一個人跑過去？”
我喃喃問道。
海源所說的這一切，太顛覆我對霍璟川的認知了。
在我的印象里，霍璟川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他素來理性，怎么可能那么瘋狂，明知道那地方那么危險，還一個人不顧一切地趕來。
為了……我？
我在他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我四肢仍舊是麻的，我看著海源，有些恍惚，覺得他好像在編天方夜譚。
可是，坐在我面前的是海源啊，那個從來都一板一眼、處事謹慎又乖巧的小可愛啊——
若不是他被觸動到了靈魂，以海源的性格，絕不可能跑過來跟我說這些。
“霍少當時非要一個人去的時候我攔了，沒攔住，他當時說，時間就是你的命，他早趕到一秒，就能早救下你一秒。他怕萬一晚了一點點，你被帶去了緬北，那一切就都晚了�！�
海源看著我，一五一十地說道。
我愣住了。
我下意識回想起當時的情況。
當時的確，我們距離緬北已經(jīng)是咫尺，也的確，是霍璟川突然駕駛著山地摩托沖過來，他們才停下腳步和他周旋。
當時如果不是霍璟川先趕到拖了他們一點時間的話，黃立他們趕到的時候，我極有可能已經(jīng)被帶離了邊境線。
我瞬間更加強烈地意識到，原來對于營救我，起了關(guān)鍵作用的人，竟是霍璟川。
我的心又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敲了一下，心底那一道高高筑起的圍墻，仿佛突然間轟然倒塌……我看著海源，看著看著，心底不由自主萌發(fā)出了一股酸澀。
“那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有沒有生命危險？”
我下意識問道，眼眶不知道為何，忍不住就泛紅了起來。
“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一直醒不來，所以，我才來找你。少夫人，等你身體好點了，去看看霍少行嗎？我感覺他一直在等你，我怎么告訴他你沒事，都沒用，我覺得他應(yīng)該是想親耳聽到你的聲音，才會真的相信你沒事。”
海源一口氣對我說道，他的眼睛愈發(fā)泛紅。
認識這么多年，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可愛，竟然也會流眼淚。
我一下沉默了。
原本，我早已把霍璟川排除在我的人生之外，將他當做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我從來都未曾想過，霍璟川他會為了我，而如此奮不顧身，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也要拼死保住我的命。
我能夠理解他當時所有的感受，是因為當聽到葉淮舟出事的那一瞬間，我同樣也是這樣想的。
我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想過我大著肚子去那么危險的地方會面臨什么，我心里同樣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希望葉淮舟出事。
可我這樣做，并非是因為我愛葉淮舟，是我覺得這輩子欠葉淮舟的實在太多太多，倘若他真的出事，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那么，霍璟川當時那么拼命趕來，他到底是因為愛我，還是因為虧欠呢？
面對著海源的懇求，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畢竟，我之前發(fā)過誓的，生完孩子后，我絕不想和霍璟川有任何的瓜葛，更不希望他知道有關(guān)孩子的一點一滴。
海源看出了我的遲疑，這時，他又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突然，他把一個鏈接發(fā)到了我的手機里。
“少夫人，我發(fā)你的這條鏈接，是霍少匿名發(fā)在某個網(wǎng)站的一些內(nèi)心獨白。我是在他電腦上找資料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的，你看看，或許你心里會有答案。您好好養(yǎng)身體，我等您的電話�！�
海源說完，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朝著我鞠了一躬，和我告了別，離開了病房。
海源前腳剛走，葉淮舟后腳便走進了病房，他神色慌張地看著我，眼神里滿是不安：
“海源來找你，是不是想讓你去見璟川？棠棠，你怎么想？”
葉淮舟對我的在意，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十分明顯，我完全能夠感覺到，我點了點頭，微微嘆了口氣：
“嗯，他說霍璟川現(xiàn)在的情況不樂觀，或許我去和他說說話，會有所好轉(zhuǎn)�；粗�，那天璟川去了現(xiàn)場救我，對嗎？”
我直視著葉淮舟的眼睛問道，我想要確定，他有沒有欺騙我。
可是，葉淮舟的眼睛卻很坦蕩，坦蕩到毫無一絲躲閃：
“真的沒有，至少我去現(xiàn)場的時候沒有看到他。棠棠，如果他去了，我不可能騙你說沒去，我不是這樣的人�！�
葉淮舟的話，再度印證了我對他人品的信任，我的心一下放了下來，隨后，我輕輕地說：
“淮舟，他去了，在你們趕到之前，是他最先出現(xiàn)的。只是你們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因為寡不敵眾，被他們那幫人推下了山坡，所以，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
我吐露出的這個事實，讓葉淮舟渾身都顫了一下，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這怎么可能？你說他一個人去那里？璟川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怎么可能會這么冒險？”
葉淮舟發(fā)出了和我一樣的疑問。
于是，我把海源剛剛所告訴我的一切，原原本本對葉淮舟說了一遍。
當我說完所有的經(jīng)過之時，葉淮舟臉上的震驚，和我如出一轍。
他同樣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直到過了很久很久，他才仿佛回過神來，最終，他輕輕地說了一句：
“棠棠，看來，他比我想象的……要愛你。”
“可是，你怎么就那么確定，他是因為愛呢？或許他只是愧疚以前對我不夠好，所以想要彌補而已呢？”
我苦澀地笑了笑。
“愧疚就是愛啊……”
沒想到，葉淮舟卻脫口而出，隨后，他說出來的幾句話，讓我覺得震耳發(fā)聵：
“愛，就是常覺虧欠啊。因為覺得虧欠，所以想對對方更好；因為覺得虧欠，所以總愧疚自己做得還不夠；也因為覺得虧欠，所以無論為對方做再多，都還覺得不夠多。父母的愛是這樣，情侶之間的愛，也是這樣。我對你，你對我，何嘗不都是如此呢？”
愛，就是常覺虧欠。
這幾個字，像驚雷，又像閃電，噼里啪啦在我的心上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