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璟川嘴唇翕動了下,很顯然,我的靈魂拷問直接擊潰了他。
這是他壓根就未曾思考過的范疇。
他只是簡單的以為,以前他不懂珍惜所以我提離婚,現(xiàn)在他開始珍惜了我就會回來。
他壓根不知道,女人的心是怎樣一點點變冷的,更不知道他曾經(jīng)所做的一切,帶給我究竟多大的傷害。
我心平氣和地吐露出這一切,直視著他的眼睛那一刻,我鼻子有些酸澀,下意識想要流淚。
但是,我忍住了。
那些年我為了這段愛情所流的眼淚已經(jīng)足夠多,如今,我不想再在霍璟川面前有任何一絲情緒上的流露。
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心里還在意著他的傷害。
沒必要了,不是嗎?
這段走到如今超十年的感情,在我決定徹底放下的那一刻,便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一個女人有時候需要一個男人,就像傘兵在降落的時候需要降落傘,如果那一刻那個男人沒有出現(xiàn),那么往后余生,都不需要他再出現(xiàn)了。
“你看,你甚至連這個問題,都沒有去思考過!
我唇角浮過一抹淡淡的譏諷,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我下意識將手摁住了車的把手,準備下車。
“我承認,我之前從未去想過這些,也從未聽你說過這些。棠棠,你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好好想想!
霍璟川在我身后喃喃道。
他的語氣,不再是那種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語氣,他底氣弱了很多,很顯然, 他內(nèi)心還在地震。
“還有什么好想的呢?答案已經(jīng)昭然若揭,這么多年,自始至終,你從未說過一句愛我,直到現(xiàn)在,你對我,依舊不是愛,所以,放手吧,給彼此留下最后一點體面!
我沒有回頭,在說完這番話之后,我便徑直推開了車門,跳下車去。
孫琰書恰好這時候匆匆從飯館里出來,他滿臉焦急地四處張望著,而他身后,海源緊追出來,海源拽住他的胳膊,似乎還在拼命阻攔孫琰書找到我,靠近我。
我看著這一幕,乍一眼覺得有些好笑。
海源哪里是那種會圓滑處事的人,他一板一眼像個機器人,霍璟川發(fā)號施令,他就不余遺力去做到,那副笨拙的、不顧一切拽著孫琰書的樣子,有點逗。
“你不用攔著孫總了,我和你主子已經(jīng)聊完了。”
我上前去,看著海源平靜地說道。
海源一愣,下意識松開孫琰書的手,他四下張望了一下,見他主子壓根沒從車上下來,他臉上顯得很是困惑。
“琰書,我們走吧。”
我沖著孫琰書甩了甩頭,示意他一同離去。
“棠棠,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傷到你?”
孫琰書擺脫了海源的糾纏,他立刻上前,關(guān)切地扶著我問道。
“沒有,倒是你,沒被那小笨驢拽傷吧?”
我故意這么調(diào)侃,與此同時白了海源一眼。
海源站在原地,在我的調(diào)侃下,顯得驚慌又無辜,帥帥的愣頭青模樣,有些好玩。
我從前就挺喜歡逗他的,現(xiàn)在看他這副模樣,還是忍不住勾了勾唇,笑了起來。
“沒……沒有,”孫琰書先是被我問得一愣,繼而很快反應了過來,“你沒事就好,我生怕他對你怎樣,一個勁想追出來,哪知道這小子,拼了命攔著我,我推開他,他居然抱著我不撒手,搞得整個飯店的人都以為我們在搞基,我真的是醉了。”
孫琰書揩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很顯然,剛剛被海源給折騰得夠嗆。
他素來極有涵養(yǎng),能被人逼得這么氣急敗壞,也是沒誰了。
“搞基”這個詞,從孫琰書的嘴里蹦出來,莫名有一絲喜感,我一下忍不住笑得更開了:
“琰書,你居然知道搞基是什么意思,難得——”
孫琰書滿臉尷尬,“你就別取笑我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坐上孫琰書的車。
路上,他見我一直沉默,于是問我:
“棠棠,霍璟川現(xiàn)在這樣對你窮追猛打,你考不考慮回頭呢?畢竟,肚子里的孩子馬上就要降生了,如果能夠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對孩子……”
我知道孫琰書想說些什么,不過,我直接打斷了他,我堅決搖了搖頭:
“不可能了,我不是會吃回頭草的人。孩子有完整的家庭固然好,沒有,我既然選擇讓他降生,也一定會竭盡全力給他最大的幸福的!
孫琰書深深看了我一眼,“ 看來,他并沒有打動你!
我苦笑了一下,“他做什么,都打動不了我了!
孫琰書臉上有些動容,隨即,他突然幽幽地說:
“可是,我并不想見到你痛苦,棠棠。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那年我沒有不辭而別去當兵,是否故事就會換一種結(jié)局呢?”
孫琰書的話,讓我的心微微地顫了一下,我一下品出他話語里的深意,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
“琰書,你……”
他澀澀地笑了笑,“你別多想,棠棠,我只是感慨一下命運而已。我是離過婚的男人,我知道離婚帶來的痛苦與撕扯,我也知道,雖然你表面不說什么,可是你心里,有些溝壑一直很難過去。我只是覺得,倘若那時候我留下來,或許我們會開始一段相對純粹的戀情,或許從一而終的愿望就能實現(xiàn)。當然,我說的只是如果!
他表達的很含蓄,不過,我卻能夠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他和我一樣,我們都是對待感情很純粹的那種人。
像我們這樣的人,其實比任何人都渴望從一而終的戀情,否則的話,我不可能在霍璟川那么忽略我的前提里,還能堅持愛了他那么多年。
可現(xiàn)實,卻狠狠地甩了我們一個耳光,我們都離了婚,從一而終的愿望變成了奢侈。
是啊,若回到情竇初開的那時候,我的確寧愿自己,從未與霍璟川相逢過。
若能回得去,若孫琰書當時沒有突然離開,或許我和他之間,還真的會有可能。
可是,如果這個詞,本身代表的,就是不可能。
“琰書,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你是我,我還是我,雖然我們都沒有實現(xiàn)愛情的初衷,可現(xiàn)在這樣活著,我覺得也沒什么不好的,不是么?”
我淺淺地笑了一下,淡淡回應著孫琰書的話語。
他卻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腦袋,突然輕輕地說了一句:
“嗯,但凡有這個如果,我寧愿選擇回到那時候,我可以選擇不去當兵,而是堅定地留在你身邊。傻丫頭,看你現(xiàn)在這樣,我其實……很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