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他們已經(jīng)出了金國境內(nèi),繼續(xù)向北。
道路艱難許多,從金國境內(nèi)開始,就沒了完備的驛站,在往北,很多時候他們都需要風(fēng)餐露宿,在野外安營扎寨。
不過何煦早習(xí)慣這樣的日子,對道路也十分熟悉,因為沒架子,和士兵相處也十分愉快,一路冰天雪地,走得卻沒那么難。
路不會變,心態(tài)不同,走起來也不同。
等到遇到第一個客棧的時候,何煦知道他們已經(jīng)進(jìn)入汪古部的地界。
汪古部是草原東面最南方的部落,緊挨著金國,是金國附庸,也是對中原文化最為崇尚的草原部落,他們很多東西都仿中原,甚至衣著服飾,和語言文字。
所以汪古部也是很多景國商旅從南方往草原做生意的中轉(zhuǎn)之地。
眾人在客棧休息了一晚,但由于他們?nèi)颂,小小客棧也住不下,有些只好睡在馬棚里,但也好過冰天雪地的野外。
何煦則趁這機會,與店里本就不多的商旅搭話,套一些有用的信息。
…
當(dāng)晚,眾人擠在小小的閣樓里,都頭和兩個副都頭,幾個隊長,圍在一個火盆邊上,銅盆中炭火正旺,何煦蹲坐正中,小聲道:“剛剛我已經(jīng)打聽了,北方出了大事!
“大事?”都頭好奇,眾人湊過來。
何煦點頭,小聲道:“這店里住著幾個從北方來的韃靼人,他們說北方正在打仗,塔塔爾部已經(jīng)完了!
“塔塔爾部?”眾人好奇,他們大多并不了解草原形勢。
“北面的韃靼人部族,這里是汪古部,順著大路往北走三天就是塔塔爾人的地界。曾經(jīng)金國人草原上的一條狗,不過他們反叛了金國,所以金國聯(lián)合克烈部,乞顏部攻打。
幾個韃靼人就是塔塔爾部逃命來的,他們說乞顏部可汗鐵木真在北面擊敗塔塔爾人,本來下令要殺了所有塔塔爾人,不過他得到了塔塔部兩個美女,在兩人勸說下放棄屠殺。”
“被兩個女人就了,哈哈哈。”眾人笑道。
何煦點點頭,然后道:“不過這只是第一支塔塔爾人的部落,后面的塔塔爾人就沒那么幸運,大多數(shù)塔塔爾人女人充當(dāng)奴隸,男人只要高過車輪都被殺死,剩下的也成奴隸!
眾人不笑了,即便他們身為士兵,上過戰(zhàn)場殺過人心里也不是滋味,毫無反抗的屠殺,和戰(zhàn)場上的搏殺是不同的。
何煦道:“各位兄弟心里要有準(zhǔn)備,草原就是這樣,快意恩仇比什么都重要,當(dāng)初鐵木真的父親死于塔塔爾人之手,如今大多數(shù)塔塔爾人就要陪葬。
我常在酒樓茶肆里聽到一些憤世嫉俗的年輕公子,抨擊仁義道德,可他再怎么罵,在景國即便遇到不認(rèn)識的人,沒交集過往,有沖突還能講講仁義道德,說說道理,大多時候都管用。
可在草原上就沒有機會了,若是遇上生人,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他覺得你弱,又沒交情,那么搶你奪你是天經(jīng)地義的!
都頭凝重點頭:“我們都聽何大人的!
“還有這次北上,正好讓我們趕上了,乞顏部,克烈部,金國人等,都匯聚草原,形勢可能錯綜復(fù)雜,做事一定要小心為上……”
何煦認(rèn)真的說:“好在我這么多年在草原上也不是白跑的,認(rèn)識一些草原那顏,或許他們能幫一把…”
…
十一月十八,出使金國的使者孫鶴回來了。
因為正好趕上王府大船,所以回來早了很多天。
李壞作為鴻臚寺卿,加之事關(guān)重大,他盼著個結(jié)果,就親自去渡口迎接,結(jié)果孫鶴臉色不好,見他也只是拱拱手,根本沒多說半句。
李壞納悶,微微皺眉,很久沒人敢對他擺出這副態(tài)度了。
身后的隨從連忙上來道歉:“王爺息怒,王爺息怒,我家老爺不是有意頂撞王爺?shù),只是…只是…?br>
李壞點頭,“不用緊張,慢慢說。”
隨從松了口氣,一邊走一邊躬身小聲跟他說了孫鶴到金國后的事。
“……”
“老爺初見金國皇帝就已經(jīng)忍讓三分,言語上謙遜,就連那狗皇帝說我景國使者見他是‘朝見’,老爺也忍氣吞聲了,為王爺所說的交好金國,示敵以弱?赡墙饑实邸
隨從臉色悲憤:“他不僅私下會見,見老爺示弱之后,更是大擺宴席,召集文武,宴會期間故意出言不遜,不斷說些難聽話,說我景國無人,說王爺徒有虛名,說南方人都是軟骨頭…老爺還是忍了。
結(jié)果出金之后就病了一場,日前才開始好轉(zhuǎn),心里有火,所以王爺…求王爺千萬不要怪罪老爺!”
聽他言辭清楚,表達(dá)清晰,李壞點頭,拍拍肩膀安慰他;“放心,孫大人是功臣!
隨從受寵若驚,連連道謝。
孫鶴不給他好臉色,李壞也不生氣,只是為他安排接風(fēng)洗塵,然后在聽雨樓設(shè)宴犒勞。
孫鶴最后無奈開口:“王爺,老臣不是故作姿態(tài),無理取鬧,只是國節(jié)事大,不可輕視!外面還有傳言說王爺…王爺賣國資敵,有些事老臣愚昧實在是不理解!
“孫大人,做事都需要時間,孫大人敢為社稷去金國,為本王忍辱負(fù)重,那肯定是信本王的,既然如此,請拭目以待,給本王一些時間,不出兩年就會有結(jié)果了。”李壞篤定的說。
孫鶴不說話了,最后還是點點頭:“老臣別無所長,但外交辭令,奔走四方還是會的,兩年之內(nèi),定會為王爺竭盡全力,但愿最后…能有好結(jié)果。”
李壞點頭,像孫鶴這樣的人不多,是個值得他珍惜的人才。
……
孫鶴回來之后,李壞雖然心疼這老人家,年紀(jì)不小了跑去北方被金國氣了一頓,但也更加放心了。
從金主完顏離的種種表現(xiàn)來看,他上當(dāng)了,比起他爹一代人杰,這個金國的新皇帝顯然差了許多。
到十一月二十左右,北方傳來消息,乞顏部在大鮮卑山西面的草原上大敗塔塔爾人,乞顏部可汗鐵木真為了給他父親報仇,將塔塔爾人中大部分高過車輪的男子統(tǒng)統(tǒng)殺死,剩下的女人和小孩充為奴隸。
只有最先投降一小部塔塔爾人得到善待,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鐵木真“收編”了兩個該部美女。
此事傳到中原的風(fēng)聲不多,一來太遠(yuǎn),二來對中原而言,過了陰山都是蠻夷,所以沒在乎。
李壞卻精神緊繃起來,該來的還是來了,商人們第一次準(zhǔn)確的帶來了乞顏部可汗孛兒只斤。鐵木真的名字。
借金人空隙,對塔塔爾部動手,是鐵木真一統(tǒng)草原的真正開始。
戰(zhàn)端已經(jīng)開啟,不出預(yù)料的話,接下來幾年,北方將是一片血雨腥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