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婆媳之間嘛,自古以來矛盾就是多。雖說我自問沒有苛待過我兒媳婦,但如果我兒媳婦沒將我當(dāng)成親娘,我也不會怪她。畢竟,人家有人家的親娘嘛。
為了兒子,為了孫子,我可以忍!只要她和我兒子好好的過日子,我這個當(dāng)娘的,又有什么怨言呢?”
南嬸越往下說,這臉色就越是蒼白:“可我萬萬沒想到啊,我的容忍到了最后,竟落得了如此一個下場!
村子里的人紛紛賣田賣地的時候,我們家也賣了。那位京都來的大老爺,價格給得不錯。我家的房子和田地,一共賣了近四十兩銀子。
由于房子跟田地賣掉以后,我們一家人暫時沒了去處,就搬去了鄰村,我親家的家里小住。我那親家,家里人口不多,但空屋子還挺多的。我們一家人搬過去后,倒也住得下。
一開始,雖說親家待我們不像待客人一樣熱情,但好歹沒有冷言冷語。我呢,也是個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平常買肉,買面,也從來沒少過。親家家里頭的孩子,我也是跟著自家孫子一樣疼愛著。
但……那到底是別人的家啊。即便我兒媳婦是他們的閨女,可長期住在娘家,也不是件好聽的事兒。更何況,還多了一個我?說得難聽些,我們這一家人,有他們的閨女和女婿,有外孫子,多多少少都是親戚關(guān)系。
可我呢?于他們而言,也不過是個親家母罷了。日子過得久了,人家總有怨言。”
南嬸話說到此,重重嘆了口氣:“我知道,一直住在兒媳婦的娘家,不是長久的事兒。事實上,我也沒打算長住在他們家。所以一空閑下來,就拿出了賣房子賣田地得到的銀錢,打算再買幾間屋子,買幾畝田地。就買在我兒子的岳家那個村,兒媳婦回娘家也方便。
后來,這房子也看好了,田地也看好了,就差給錢了。誰曾想,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我竟摔了一跤,把腿給摔傷了。我兒子和兒媳婦說我腿腳不方便,讓我在家歇著,其余的事兒他們?nèi)マk。
我尋思著,這兒子是親生的,兒媳婦也跟他生了兩個孩子了。我呢?遲早要老,要死的。這個家啊,早些交給他們也沒什么不好。于是,便把身上的銀錢都給了他們,讓他們?nèi)ベI房、買地!”
“結(jié)果呢?”
許六月微微蹙眉,問道:“他們沒買嗎?”
“買了!”
南嬸無奈得很,連連搖頭,道:“我倒寧愿他們沒買,把銀錢拿回來給我呢!可偏偏啊,人家買了。只是那房契和地契,寫的是我兒媳婦的名字兒,不是我的,也不是我兒子的!
說罷,南嬸又道:“我都這把年紀(jì)了,房契和地契是不是我的名字兒,我不在意。但那些銀錢,都是我們老安家的銀錢啊。我們在桃花村的房子和地,都是我丈夫的祖輩傳下來的。
現(xiàn)如今買新房子和新地了,怎么說也得寫我兒子的名字兒不是?即便不寫我兒子的名字兒,也該寫我兩個孫子的名字兒!寫我兒媳婦的名兒,那算怎么回事兒?
夫人!不是我瞧不起我兒媳婦,也不是我小氣。只是這名字兒寫了她的以后,我們老安家可就什么都沒有了!這……這讓我以后有何臉面,下去面對老安家的列祖列宗?
桃花村的房子跟田地,是逼不得已被賣的,老安家的祖宗們沒法怪我。但后來買房子買田地,寫上了媳婦兒的名字兒,那不是……那不是等于,我拱手把老安家的東西給弄丟了嗎?偏偏,我那二兒子對他那媳婦兒,疼愛得很。平常只有被罵的份,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時候。
銀錢是咱們給的,房子和田地寫了別人的名字兒,兒子又說不上話。這怎么看,都不像是咱們家娶了兒媳婦,更像是我兒子入贅了他們家。”
南嬸說到這,又是嘆氣又是搖頭:“事情到了這里,也就算了。那房契和地契的名字兒,既然寫了我兒媳婦的,我也不能讓她再去改回來不是?若是鬧得兇了,豈不是有損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我尋思著,反正兒媳婦已經(jīng)為我們家生了兩個孫子。這房契跟地契寫她的名兒,也不虧。以后啊,她總要把這些東西留給我孫子的。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房子和田地,不還得回到我們老安家嗎?只要她肯好好跟我兒子過日子,這就夠了。
可誰知……我們搬離了親家的家后,這日子就再沒太平過。花自家銀錢買來的田地,兒子跟兒媳婦不種,也不讓我種,反而給了娘家的兄弟種。這租金也不收,更不談分糧食的事兒。
這一家子過日子,哪里容易。吭蹅兪乔f稼人,本就是靠著田地為生的,F(xiàn)在田地都給別人種了,還沒個租金,沒口糧食。日子一長,家里頭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我兒媳婦想得倒簡單,缺了東西直接回娘家拿就是?赏≡谝粋村,哪里能每一次都去她娘家拿呢?這不是落我們老安家的臉嗎?”
南嬸越往下說,這心里頭就越難受:“房子呢?買的時候買得也大。除了我們一家人住下外,還有三間空余的房間。正巧,那陣子我兒媳婦的弟弟要成親了,嫌棄自家家里頭的房間太小,不夠氣派。
我們家呢?買來的時候還挺新的,房間也大。所以啊,他弟弟成親后,就帶著媳婦兒住到了我們家。
我心中雖有些不快,但也沒落兒媳婦和親家的臉面。尋思著,小兩口也住不了多久。以后有了身孕,不也得回自己家住去嗎?誰曾想?那小兩口啊,也是好吃懶做的主兒。
終日不外出干活就算了,在家也不曾干過一件家事兒。即便是那弟媳婦兒換下來的貼身衣裳,也得由我給她洗了。如此還不算,每日都喊著要吃肉,又不曾見他們給過一個銅板的伙食錢。
我若給他們做了肉,他們連句謝都不會說。我若不給他們做,他們就陽不陽陰不陰地說一些難聽話,說他們家姐姐嫁人真是嫁錯了,嫁了這么刻薄的一家人,連口肉都不舍得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