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兒的話,說得十分卑微。語氣,也放得很低,很輕。
再加上她哭得泣不成聲。
讓許六月在她身上,壓根看不到半點(diǎn)將軍府小姐的樣兒。
而宗余,一臉平靜,卻也散發(fā)出冰冷之氣。
儼然,已經(jīng)不再想開口跟沈清兒交談了。
許六月知道。
在宗余的心里,或許已經(jīng)翻江倒海。
即便他的內(nèi)心再強(qiáng)大。
可當(dāng)當(dāng)年的舊事兒被重提,并且涉及到如此深的仇恨時,沒有一個人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吧?
更何況,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沈清兒,還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是那個被他視為仇人的父親,跟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而那個女人當(dāng)年的存在,間接將他母親害得家破人亡,流浪他鄉(xiāng)!
“時辰不早了,還得進(jìn)城呢!
許六月一邊在中間圓話,一邊給沈清兒使了個眼色,示意沈清兒莫要再說了。
宗余的脾性,是很固執(zhí)的。
有些事情,若非他自己想明白,旁人說再多,也不過是一種逼迫罷了。
許六月生怕沈清兒再繼續(xù)往下說,會造成更難以控制的局面。
畢竟宗余母子跟宗家之間的事兒,是滅門的血海深仇,而非沈清兒所認(rèn)為的那么簡單。
就目前宗余的反應(yīng)來看,他是沒打算遷怒沈清兒的?扇绻蚯鍍涸俨粩嗵崞鹚赣H!那么,接下來將會發(fā)生什么事情,許六月也不好說。
因?yàn)槟莻威遠(yuǎn)將軍對于宗余來說,著實(shí)是一個火藥。
一點(diǎn),就能著。
宗余聽了許六月的話,一聲沒吭。
他轉(zhuǎn)身就朝山下走去,連半句多余的話,都不愿意跟沈清兒說。
沈清兒見此,想往上追,又有些不敢。
倒是許六月,還記著沈清兒這丫頭。
她拍了拍沈清兒的手,柔聲道:“你先回萬福村吧,讓他自個兒想想!
言畢,便追宗余去了。
……
從小亭山到錦州城,距離并不算遠(yuǎn)。兩個人腳程也快,并肩走了一會兒,便入了城。
從北市前往南市時,正巧碰到了外出辦事兒的金言。
金言瞧見許六月,很是激動。
“嫂子!”
他大老遠(yuǎn)的,就要朝許六月奔來。
最后,又礙于許六月身旁站著的一塊大冰塊,立即收斂。
從一個吊兒郎當(dāng),嘻嘻哈哈的少年,再到一個講究禮節(jié),風(fēng)度翩翩的公子哥兒。金言,只用了一個眨眼的功夫。
“大哥,嫂子,好巧。
他朝宗余和許六月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可招呼剛打完,他就后悔了。
過來干什么呢?好端端的,跑過來打什么招呼?好好活著不行嗎?
天知道,他現(xiàn)在有多不安。
看著宗余那張冷漠得沒有半點(diǎn)神情的臉,免不得犯怵就算了。尋思著將目光放到許六月身上吧,又生怕宗余會有意見。
于是……
只得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許六月看夠了金言的熱鬧后,終是開了口,緩解了金言的尷尬。
“做什么去?”
她挑了挑眉,看著金言:“前兩天讓你找的工人,你可找好了?”
“早就找好了!”
金言一聽許六月問他正事兒,立即就抬起了頭,朝許六月道:“尋幾個靠譜的工人來修整商鋪罷了,多難的事兒?
我從小在錦州城長大,誰好誰歹,難不成還分不清楚嗎?現(xiàn)在啊,就等著嫂子你的圖……圖什么?圖紙!”
“嗯!本來還想著晚些時候去尋你呢。既然在這里撞到了,就不必多跑那一趟。”
許六月是有心要放手,讓金言去多積攢經(jīng)驗(yàn)的。
所以當(dāng)她瞧見金言一臉自信的模樣兒,立即便拿出了昨夜連夜畫好的圖紙,交到了金言手上。
“這是我按照我們那間商鋪,所畫好的圖紙。你瞧瞧,能不能看得懂?”
金言聽言,展開圖紙。
看到圖紙的第一眼,有那么一瞬間的暈眩。
呃……
能不暈嗎?
光是第一張不算大的紙,上頭畫得密密麻麻。就連旁邊注釋的字兒,都是小小一個的,跟螞蟻一樣。
這讓素來不愛念書的金言,頓時頭疼不已。
不過嘛……到底是關(guān)乎掙錢的大事兒。所以哪怕頭暈?zāi)垦,他也一樣要穩(wěn)住心神,看個仔細(xì)。
說來也奇怪。
就這被畫得密密麻麻的圖紙,乍一看,挺令人難受的?傻人僮屑(xì)看時,竟覺得有些驚艷。
這圖紙啊,也太絕了吧?
紙上有著兩幅畫。
這一副呢,是從商鋪大門的位置,往里頭看去的方向。另外一副呢,嗯……像是從屋頂上挖了一個洞,然后探出腦袋往下看一樣。
不管是哪一個方向,只要認(rèn)真多看兩眼,總能看得明白。
瞧瞧這大門,這里頭的桌子架子,還有要重新建起來的墻,多真實(shí)啊。
就連那收銀子的臺桌后面,墻上打的柜子有幾個格子,格子上擺放著什么東西,都畫得一清二楚。
還有另外一面墻,上頭的大書柜,以及掛著的畫,也是栩栩如生。
雖說都是簡單構(gòu)畫出來的,可是卻十分生動。就像那間商鋪,已經(jīng)被修整出來了一樣。讓想象力素來都不豐富的金言,腦海中都有畫面了。
“不是吧?天啊,嫂子?這是你畫的?”
金言有些不大相信,上下打量了一下許六月,才又道:“這畫得也太仔細(xì),太好了吧?我敢保證!就連咱們城里的那些木工師傅,還有建房師傅,都沒你畫得好!”
“行!
許六月聽金言如此說,也不得意。
而是淡淡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了句:“既然你都能看得懂,那么那些工人想必也能看得懂!
???
。!
金言一臉不甘。
“嫂子?你這話什么意思啊?這么一說,我就不高興了。整得好像我有多笨一樣,非得拿我來驗(yàn)證你這圖紙的好壞。”
“我圖紙很好啊。”
許六月傷人不怕多扎把刀:“我從來就沒懷疑過我畫的圖紙不好。我啊,只是懷疑你們的理解能力罷了!
說罷,又道:“不過眼下,既然你都能理解我圖紙中的意思了。那么我想,那些靠這等手藝吃飯的人,應(yīng)當(dāng)也能理解了吧?”
呃……
金言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這還不是一樣嗎?
說來說去,還是小瞧我金言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