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驚訝道：“你的意思是……四十萬西軍，全都心甘情愿當(dāng)叛軍？”

老兵油子答道：“這倒也不是，有幾名將軍不想當(dāng)叛軍，帶著部下去圍了都護(hù)府，可全都成了肉包子餡兒，喂了狗。誰都知道郭閻王不好惹，可安西這么大，咋能逃得出去，干脆就這么活一天算一天了�！�

“這姓郭的，出手真是狠辣�！�

李桃歌感慨一番，說道：“他是打著什么旗號造反的，難不成自己想當(dāng)皇帝？”

見到對方姿態(tài)越來越親和，老兵油子逐漸放下心中大石，樂呵道：“他說朝廷對俺們西軍不好，簡直是后娘養(yǎng)的，軍餉只給一半，軍備都是撿最差的，這一來二去，大家心里都落下了埋怨，后來郭都護(hù)說要擁立皇叔為大寧新帝，誰都弄不明白，就稀里糊涂跟著干了�！�

劉夫子。

想到書生氣濃厚的老人，被郭熙抬出來當(dāng)傀儡，李桃歌氣不打一處來。

教書育人一甲子，本想要死在蠻子刀下守住名節(jié)，沒想到又被郭熙羞辱，史官如何動筆，劉夫子也難逃罪人罵名，怎么洗都洗不干凈了。

李桃歌在肚子里罵了姓郭的一陣，壓住火氣，說道：“最后一個問題，答好了給你們留條活路。”

老兵油子激動道：“大人請問�！�

李桃歌一字一頓道：“這城里城外，有沒有出現(xiàn)貪狼軍？”

老兵油子愣了片刻，驚愕道：“貪狼軍？啥是貪狼軍？”

李桃歌解釋道：“就是大周南線的守軍，你們在城里沒見到其它大軍的蹤跡嗎？”

老兵油子快速說道：“沒有哇，城里都是西軍，一個保寧軍都沒見過，更別提啥貪狼軍�！�

“那就怪了�！�

李桃歌揉著下巴，蹙眉道：“幾萬人怎會沒有任何蹤跡，難道張燕云送來的軍情，是假的？”

征西軍每日行進(jìn)不過二十里，逐漸朝碎葉城逼近。

大軍交戰(zhàn)，斥候往往傷亡率最高，作為主帥的耳目，斥候擔(dān)任起重要角色，長途奔襲守株待兔，將所見所聞傳入中軍大帳，若是消息出了一丁點(diǎn)兒偏差，會導(dǎo)致主帥判斷嚴(yán)重失誤。

所以以碎葉城為軸心的方圓百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場，起初傷亡不過幾十，兩天后死傷數(shù)百，五天之后，幾乎有三千左右將士陣亡，山丘，溪邊，戈壁，到處都是凍成冰坨的尸首，死狀千奇百怪，有七成死在箭矢偷襲，本來被譽(yù)為安西小江南的碎葉城，逐漸演變成一座大墳塋。

國子監(jiān)那名對于地輿極富才華的監(jiān)生，帶著溜達(dá)一圈后，繪制出了沙盤，李桃歌同周典袁柏等人一起，在上面標(biāo)注了善于防守的地點(diǎn)和藏兵之處，并令不良人和銳字營先行占據(jù)。

未言勝，先言敗，兵法傳授的金玉良言，后輩怎敢疏忽大意。

入夜后，李桃歌依舊死盯著沙盤不放，這次視線投向了來時的官道，緩緩劃動，最終定格在了復(fù)州城。

若是貪狼軍出現(xiàn)，大軍不敵，復(fù)州城依靠梅花鎖馬大陣，是最佳拒敵地點(diǎn)。

五座城池互為犄角，又有固州隴淮軍在背后撐腰，只要放幾萬守軍進(jìn)去，貪狼軍和鐵蹄就沒了用武之地。

當(dāng)初如果不是莫奚官奉令撤走，天曉得要用多少條人命才能將復(fù)州攻克。

李桃歌皺著眉頭思索了半天，沉聲道：“把漠西走廊的百姓遷入復(fù)州，帶走所有糧食牲畜以及木柴，不想走的，綁也得綁著離開，復(fù)州五座城池，足夠塞得下他們。并且通知兵部右侍郎兼固州刺史卜瓊友和柴大人，讓他們找朝廷要糧要人，爭取再給固州增添兩萬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