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子義哪里見過這種場面,腿更軟了,顫聲道:“賢侄,該不會……”
李桃歌接住話茬,搶先說道:“這是草原待客禮節(jié),迎接越尊貴的客人,越要表示慎重,刀斧手是用來宰牛羊的,又不是宰咱的,一會盡管喝酒吃肉,誰能對您不敬?”
柴子義臉色這才稍微恢復(fù)正常,“當真?”
李桃歌嘿嘿一笑,“我瞎猜的。”
柴子義臉都綠了。
可帳簾已然掀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柴子義正準備抬起腿,忽然覺得騰云駕霧。
原來是李桃歌抬著自己在走。
想到去年大雪入宮面圣,自己乘輿,一襲破襖的少年陪在身側(cè),如今把自己當轎子抬,柴子義暗自感慨著風水輪流轉(zhuǎn)。
踏足大帳,聞到一股濃烈的龍涎香,抬起頭,望向王座,李桃歌倏然一驚。
他看到了一個夸張到顛覆認知的──人?
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座肉山,僅僅是坐在奢華王座,就比常人高出半頭,體魄更是寬到離譜,達丈余,三個成年男子合力都抱不住,顯得面前的烤全羊小巧如雞。
李桃歌很是詫異,他見過蘿貴妃和蘿芽,全是萬中無一的美人,怎么和她們父王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柴子義嚇得愣在原地,李桃歌重重捏了他一把,這才緩過神來,畢恭畢敬抱拳道:“天章閣大學士柴子義,見過綏王!
別看草原王蘿鷲臃腫如山,但眼神像雄鷹般犀利,掃了一眼眾人,說道:“你替圣人巡視西北戰(zhàn)事,辛苦了,本王見天子都無需施禮,就不給你問安了。”
聲音厚重嘹亮,震的眾人耳膜生疼。
柴子義額頭滴落汗水都不敢擦拭,一個勁附和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蘿鷲沉聲道:“坐下,喝酒!
口氣生硬,與其說是在款待賓朋,不如說是在下令,柴子義和李桃歌他們依次坐在席位,奶酪,肉干,馬奶酒,一只烤全羊,一條烤駱駝腿,豐盛到奢靡。
蘿鷲兩根手指夾起羊頭,囫圇吞入口中,嘎嘣幾聲之后,頭骨盡碎,蘿鷲拉出亢長的聲調(diào)問道:“誰是李桃歌?”
嗓門之洪亮,如悶雷滾滾。
自從走進金帳,李桃歌始終在勸導柴子義別怕,可遇到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異姓王,他心里也在打怵,對方名義是藩王,實際是這萬里草原霸主,進入人家地盤,八大世家的顏面好使嗎?
心懷忐忑的少年站起身,乖巧說道:“回稟王爺,下官就是中書省主事李桃歌!
蘿鷲朝他細細打量一番,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就差掰開嘴巴看看牙口,猶如在挑選駿馬。
李桃歌被那雙霸道眸子盯的心里發(fā)毛,手心滲出汗水。
打量完畢,蘿鷲朝后一靠,說道:“聽說你在京城,對我小女多有照拂,你的親妹妹,是我小女閨中密友,道聲謝,怕你受不起,本王敬你一碗酒,如何?”
蘿鷲同圣人結(jié)為異姓兄弟,女兒又當上了貴妃,輩分暫且不論,整個大寧王朝,四大權(quán)黨,這份尊崇誰又能比得了?
草原喝酒從不用杯,李桃歌在蘿芽那里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端起盛滿酒水的大碗,高舉過頂,“多謝王爺賞賜!
一飲而盡。
蘿鷲的酒碗是純金打造,寬一尺,高三寸,比起尋常銅盆都要大,喝起來如鯨吞牛飲,瞬息將酒液倒入口中,蘿鷲轉(zhuǎn)過視線,朝欽差大臣柴子義望去,面如平湖道:“本王已有好些年沒和圣人喝過酒了,你替天子出巡,這酒,你替圣人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