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云云淡風(fēng)輕說道:“若是搭起灶臺,點燃柴火,你這番話我也挑不出理,可這寺廟明顯荒廢許久,門口都結(jié)了蛛網(wǎng),沒有人進出的痕跡,根本是事先沒做任何準備,你們禮部辦差,向來如此嗎?”
蒲星面露難色道:“云帥,今年天災(zāi)不斷,國庫吃緊,李相把錢都去賑濟災(zāi)民,挖鑿運河,圣人祭天的錢都拿不出,我們禮部都是自籌銀兩度日,四萬人馬開銷,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能省錢的地方,自然要吝嗇一些。”
張燕云來到一處碩大香爐前,雙手籠袖,笑道:“你要說佛祖沒錢花,我信,瞧瞧這爐子里的香灰,還沒我靴底踩的泥厚,有錢沒錢,一目了然?赡阋f禮部窮,咱們得掰扯掰扯了,據(jù)我所知,禮部尚書是瑞王兼任,國庫里的銀子,他拿走一大半,補給了保寧都護府和兵部禮部,你們兩部肥的流油,哪知道窮字怎么寫!
蒲星唉聲嘆氣道:“云帥,冤枉啊,禮部尚書雖然由瑞王兼任,可他老人家最忌諱胡亂花錢,說祭天地擺場面,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能省則省,一度把祀部開銷差點廢除,幾百名同僚,老婆孩子都養(yǎng)不起,要靠給人家寫字畫畫養(yǎng)家糊口,哎!我之前就在祀部任職,屋頂漏雨都沒錢縫補,實在是一言難盡吶。”
張燕云大袖一揮,說道:“好了,你們禮部有錢沒錢,與我無關(guān),今日我十八騎若是吃不到飯,只好追著蒲大人沿街乞討了!
蒲星欲哭無淚。
說是沿街乞討,那甲胄明亮的兩萬余人,散落到皇城,豈不是脫籠的猛虎?
“云帥,我馬上去辦!逼研且涣镄∨艹隽藦R門。
張燕云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老子發(fā)火才罷休!
巫馬樂笑道:“常言道皇帝身邊難做官,果不其然。先是瑞王一劍挫其銳氣,然后禮部郎中故意刁難,明槍暗箭,防不勝防,麾下四萬鐵騎的功臣尚且如此,那些外官又該怎樣受氣?”
“這些氣老子先記到賬上,回頭再說!
張燕云轉(zhuǎn)過身,看到在那發(fā)呆的李桃歌,嘴角一撇,頗為無奈道:“相國少爺,回了永寧城,你不去家里,留在我身邊干啥,西北風(fēng)沒吃夠?”
“回家?”
李桃歌無奈道:“沒有家,怎么回!
“跟我隱瞞家世呢?”
張燕云氣到發(fā)笑道:“東城李氏相府不是你的家嗎?路過時我還看了眼,高門大戶,奇樹成林,這永寧城里,數(shù)你家最大最氣派,作為李相唯一兒子,披甲揚名時,不應(yīng)該鮮衣怒馬炫耀一番嗎?”
李桃歌搖頭道:“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燕尾村,牛棚,土地廟,河邊樹林,都是我的家。”
望著少年臉頰浮現(xiàn)出的黯然,張燕云感觸頗深。
兩人曾經(jīng)聊過前塵舊事,對于李桃歌在相府的遭遇,也是略知一二,親爹不理不睬,許氏刁蠻刻毒,親妹妹都沒見過幾次面,這樣的家,哪里有親情可言。
張燕云語重心長道:“家再不好,里面也住著你的親人。李相和夫人視你為外戚,那是他們不對,可若是回到皇城,不去給父母請安,則是你的不孝。譬如張家族長張凌隆,見了面,我依舊尊他為家主,該有的禮數(shù)一樣不落,可你對我母子無情在先,就別怪我把你的話當屁放,這叫做先禮后兵處世之道。你可以不見許氏,但不能不去給你爹報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