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只設左仆射,右仆射空懸多年,翰林學士管轄翰林院,又是天子心腹,幫助圣人打理朝政,被稱作小相國。
一門兩相,縱觀史書,也是絕無僅有的鼎盛。
一個簡簡單單的準字,耗盡了李白垚元氣,揉著額頭,構畫著大寧脈絡。
羅禮輕輕推開門,又輕輕關好,躡手躡腳來到李白垚身前,躬身道:“老爺,事情辦完了,周典愿誓死效忠李家。”
李白垚嗯了一聲,“他有何求?”
羅禮緩緩搖頭,輕聲道:“無欲無求,只期盼他父親能夠早日沉冤昭雪!
李白垚若有所思說道:“姚溫石的案子我看了,其中疑點眾多,根本構不成謀反大罪,當初安南大都護為了推卸責任,將罪責都丟到了姚溫石頭上。即便沒有周典這人,我也會把案情翻開,涉及到謀反案所有官員,都要押進刑部受審。大寧如今爛入骨髓,再不整治,不需要別人推波助瀾,自己就飛灰湮滅了!
羅禮收拾好批閱完畢的奏疏,端起火爐上的湯藥,低聲道:“老爺千萬要保重,別像老相國一樣累壞了身子!
李白垚笑道:“前天上朝,蕭大人點評我工于謀國,拙于謀身,凡事要三思而行。羅叔,你覺得他說的有沒有道理?”
羅禮含笑不語。
李白垚喝了口湯藥,苦的直皺眉,索性端起碗一口喝干,“你說是這藥苦,還是桃歌的命苦?”
羅禮輕聲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李白垚瞅向西邊窗戶,外面大雪漫天,僅僅是打眼望去,便透著股清冷。
李白垚呢喃道:“人上人,真就那么好嗎?”
鎮(zhèn)魂關太過荒僻,到處是戈壁沙漠,可供耕耘的土地百不足一,想要在這里生存,必須要掌握一門手藝,要么放牛放羊,要么打鐵磨刀,讀書?肚子都填不飽,誰有那份閑心,
朝堂再好,不如一碗牛肉湯讓他們心安。
城關唯一學堂,位于喧鬧的北市,院落不大,讀書的孩子寥寥無幾,偶爾傳來朗朗讀書聲,瞬間被嘈雜的叫賣聲壓住。
教書先生姓劉,人稱劉夫子,頭發(fā)胡子都白了,已到了風燭殘年的年紀。別的先生都是端莊儒雅,他呢,不修邊幅,常年裹著一件千瘡百孔的棉袍,教書時,說著說著就打起鼾,又邋遢又嗜睡。
不過學生們倒挺喜歡劉夫子,一不查勤,二不責罰,授課時夫子時常睡著,能跑出去偷玩,遇到這樣的“名師”,簡直是學生之福。
李桃歌想要博取功名,當然要去請教鎮(zhèn)魂關唯一的教書匠,打聽到劉夫子喜食甜食,李桃歌買來一盒棗泥糕,不同于京城,城關糧食稀少,甜點更是奇貴無比,不到半斤的棗泥糕,足足花去兩個月餉銀,李桃歌摳門慣了,從來沒有大手大腳過,可為了讀書的敲門磚,只能咬牙買下。
進入院子,聽到此起彼伏的讀書聲:“疏則怠,怠則忘,士不及茲四者,則東不裘,夏不葛……”
夫子在打鼾,學子在讀書,李桃歌站在雪地里,想要過去搭話,又覺得不禮貌,索性站在雪地里等待,一站,就是一個時辰。
李桃歌值得稱贊的,就是耐心和好脾氣。
雪勢漸大。
沒多久,李桃歌身上裹了一層厚厚積雪,打遠望去,變成了雪人,學生們投去好奇眼神,議論著這人是不是有問題,堆雪人常見,把自己變成雪人的,還是頭一個。
又過去半個時辰,學生走完,夫子睡醒,李桃歌拖著僵硬的雙腿,上前輕聲道:“先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