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龜慢悠悠爬到李桃歌面前,嗅了嗅腳,又爬了幾步開始聞腿,四枚綠豆眼透出貪婪神色,李桃歌生怕給自己來一口,悄然后退。
這可是老君山活祖宗,徒子徒孫肯定護著,官府又沒法管,咬了也白咬。
兩個腦袋,一開口就是兩個血窟窿,想想就挺嚇人。
裴太蓮掐指靜坐,仍沒動靜,眉目越來越低,竟出現(xiàn)一抹凝重。
李桃歌見老龜又朝自己爬來,掏出一片藥渣,“來,托天老祖,吃點好的!
沒想到老龜聞了一下,極為嫌棄撇過兩個腦袋。
李桃歌好奇道:“這是舒筋丸,挺香的,平日里做菜,放得最多就是這種,清風,你家老祖怎么不吃呢?”
徐清風憨笑道:“舒筋丸其中一味藥材名叫五靈脂,其實是老祖糞便,即便味道再好,誰也不會吃自己的屎,對吧?”
對你妹!
李桃歌臉都綠了。
它不吃自己屎,給我吃?
看不見倒無所謂,見了活物,還要想著吃它的屎,心里挺不是滋味。
狄太蛟的丹道,已經(jīng)到了隨心所欲境界,不再死板沿用古籍中的藥物,學會靈活變通,尋不到丹方中的藥材,就用藥性相近的東西來穩(wěn)固藥力,要不然抓來李桃歌當藥人,完全是心里沒底。
托天老祖一天拉好幾斤,放著極品五靈脂,不用白不用,于是他的丹藥里,常常見到五靈脂影子,在煉制金丹時都是主藥。
說是丹房,其實和茅廁也差不了多少。
李桃歌皺著臉,壓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把你家老祖帶走吧,我一見他就反酸水!”
徐清風掏出布包,一本正經(jīng)道:“侯爺,你是不是吃肉吃多了,我這里有老祖新拉的糞便,來,都給你,說不定能治好胃痛!
“滾!”
李桃歌將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暴喝一聲,舞起袖口大步狂奔。
徐清風眨眨斗雞眼,呢喃道:“難不成侯爺五靈脂吃多了,火氣太重傷到心神,走火入魔了?”
李桃歌沒跑幾步,被一股柔力抓住雙肩,瞬即又倒退回去。
一雙明燦燦的眼眸離自己不過三尺。
裴太蓮露出少有的慎重,“老龍窩要不太平了!
李桃歌心中一突,“難道有刺客要殺我?”
裴太蓮緩緩搖頭道:“卦象所顯,老龍窩有異變,是否涉及侯爺,貧道也算不出來,你的命數(shù)如云霧蔽日,任我竭盡所能也看不透。至于刺客……老君山開宗立派至今,尚未有人膽大到入山行刺,侯爺盡可放心。”
異變?
李桃歌望向吃草老龜,又望向兩口深潭。
平靜中透出一股吊詭。
老君山有五大掌教坐鎮(zhèn),還有紫袍大天師白玉蟾,誰吃飽了沒事干,硬撼道門祖庭。
李桃歌正要開口,忽然一股真氣從丹田涌出,在經(jīng)絡里左突右沖,暴躁的像是發(fā)情猛獸。
嗯?
李桃歌急忙盤膝坐好,舌抵上顎,眼觀鼻鼻觀心,想要將真氣摁回丹田。
自東花一戰(zhàn),妄自動用血脈之力,險些釀成大禍,他就老老實實養(yǎng)身調(diào)理,近兩年以來,從未修行,也沒動用過真氣,宛如常人一般。
像真氣從丹田里竄出,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李桃歌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先安穩(wěn)心神,如同安撫嚎啕大哭的嬰兒,一步一步,安順平和,將真氣哄進丹田。
裴太蓮問道:“有無大礙?”
李桃歌想回一句無礙,可話到嘴邊,兩股真氣又從丹田里沖出,比起之前的那道真氣粗了幾倍有余,更為暴躁蠻橫,一上一下,開始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
糟了。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災禍。
李桃歌心知不妙,這兩股真氣無論如何都不能馴服,更別提安安穩(wěn)穩(wěn)回到丹田,再任由它們折騰下去,沒準兒會把五臟六腑攪個稀巴爛。
難道是之前徐清風說的走火入魔?
壞的不靈好的靈,真是一張烏鴉嘴。
李桃歌一狠心,指甲劃破指肚,試圖將真氣從指尖射出。
才一運功,丹田立刻澎湃如潮涌,像是洪水猛獸,隱隱有掙脫束縛的前兆。
三道。
十道。
百道。
真氣破丹田而出,有大江東去之勢。
這……!
似乎是傳聞中的炸丹。
丹爐有炸丹一說,修行者也有炸丹先例,但大多是急功近利的邪修,想要迅速破境,導致丹田承受不住外物,如同爆竹在體內(nèi)炸開,活是活不了了,能留具全尸都是祖宗保佑。
自己境界不進反退,兩年沒認真修行,怎會炸丹?!
真氣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臉色雖然看起來如常,可全身輕顫不止,肌膚滲出血珠。
頃刻間,已是紅色血人。
李桃歌心里震驚,可驚而不慌,調(diào)動聽話的真氣護住心脈。
即便調(diào)動血脈之力,保住一命,舊傷加新傷,最后也難逃一死。
不如硬扛過去,或許能死里逃生。
血色越來越濃郁,直至灰袍都染成褐色。
趙茯苓才從洞口走出,見到李桃歌嚇人模樣,驟然一呆,隨后跌跌撞撞跑下來,大喊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一枚枯葉封住她的嘴巴。
裴太蓮做了一個噤聲動作。
趙茯苓不傻,知道大真人若想對自家公子生有殺心,自己根本沒有手段搭救,兩行清淚從臉頰滑落,夾雜著哭腔道:“公子會死嗎?”
裴太蓮凝眉搖頭。
自己卜算出來的異變,在侯爺身上無疑,就是不知這場災禍有多大,能否化險為夷。
徐清風歪著腦袋輕聲道:“奇怪,侯爺?shù)难鯐l(fā)奇香?”
裴太蓮的心思專注在卜卦和李桃歌,竟沒察覺氣味,仔細一聞,確實香氣繚繞,猶如萬花齊放。
趙茯苓快速問道:“是好是壞?”
徐清風負手沉思片刻,“侯爺體內(nèi)生機盎然,不像是要死的氣象,應該是好事吧?”
裴太蓮捻起胡須,若有所思。
趙茯苓激動道:“真的?”
“不真,不真!
徐清風瘋狂擺手道:“我瞎猜的,不作數(shù),萬一侯爺要是突然嗝屁鳥朝天,你們可別找我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