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七國,南雨國一家獨大,其余六國均為番邦小國,以南雨馬首是瞻,自從張燕云馬踏四疆,南雨俯首稱臣,其余六國也隨之歸屬與大寧。
黎秀國本是小國中的小國,疆域狹小,人丁稀少,在歸順大寧之前,飽受其他六國欺凌。燕云十八騎入侵疆土,反倒成了幸事,大寧以上邦自居,做不來以大欺小的勾當(dāng),于是乎有了庇佑,不再受六國侵害。
無論在廟堂或者是民間,常常能見到黎秀國子民身影。
蘿芽出言挑唆之后,見到李桃歌仍舊無動于衷,不免蹙眉道:“他一人一劍,掃了大寧武夫顏面,堂堂侯爺,不去為國宏武嗎?”
李桃歌嬉皮笑臉道:“他掃了武夫顏面,本該由武夫取回,郡主莫是忘了,我是文官,腰間兩枚金龜,一個受封于郡侯,一個受封于銀光青祿大夫,我若是贏了他,大寧武夫的臉,可就再也尋不回來了!
蘿芽動了動嘴唇,想反駁,又覺得這家伙像是縮在殼中的烏龜,無處下口。
認(rèn)慫也能變得理直氣壯,可氣。
一連擊敗多人的高瘦男子整理好帷帽,反手握劍貼于右臂,懶洋洋說道:“大寧的武夫,不過如此!
這不僅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更來自小國對王權(quán)的反抗。
壯年男子狼狽逃走,插入柳樹的短刀都沒取,當(dāng)作押物留在此地。
在場百姓,雖然胸中燃起怒火,可十有八九是凡人,實在沒本事去打敗那柄檀木劍,李桃歌身邊的老爺子氣的白須輕顫,一邊罵兒子,一邊罵對方狂妄自大。
哧聲滑過,蘿芽拔出乞雨草的長劍,昂首闊步來到高瘦男子面前,說道:“報上名號,本郡主不打無名之輩!
“郡主?”
高瘦男子抬起頭,勁風(fēng)吹拂,掀起帷帽粗紗,露出臉上大片赤紅胎記。
蘿芽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原來生有朱砂面!
“朱砂面……”
高瘦男子喃喃道:“我長這么大,有人喊我鬼臉,有人喊我天殘臉,只有郡主……給我起了這么好聽的名字!
即便看不清楚相貌,也能品味出淡淡苦澀意味。
蘿芽毫不在意說道:“我們草原兒女,常年風(fēng)吹日曬,人人都是朱砂面,你才半張,我們整張都是,有什么好稀奇的。紅撲撲的,那是氣血充盈,何必藏著掖著,羞于見人!
高瘦男子扯掉帷帽,膚色白皙,五官俊美,只是巴掌大的胎記格外醒目,他輕聲道:“草民阿畜,見過郡主!
蘿芽驚訝道:“阿楚,名字挺好聽,你們黎秀國的百姓,沒有姓氏嗎?”
黎秀劍客停頓片刻,神色黯淡道:“在我們那里,出身卑劣之人,世世代代為奴,不配有姓氏。另外……我不叫阿楚,而是阿畜,畜生的畜!
蘿芽無所謂道:“我叫蘿芽,別人都以為是烏鴉的鴉,對于你們而言,烏鴉是災(zāi)禍,而在我們草原,它預(yù)示著祥瑞。中原用畜生當(dāng)作罵人,在我們多渤草原,世代繁衍都要依賴牛馬羊,它是我們朋友,是我們伙伴,畜生又有什么不好!
阿畜眼下皮肉輕顫,動容道:“郡主心地善良,平生罕見。”
蘿芽挽出劍花,嬌叱道:“你這黎秀劍客,來與我比試一番,若是贏了,賞你萬兩白銀,若是輸了,跪地服輸!”
萬兩?!
李桃歌聽到賭注,瞬間攥緊拳頭。
換成墻磚和木材,起碼能壘十丈寬的城墻,早知郡主一擲千金,不如自己去比試呢。
阿畜將木劍在手心轉(zhuǎn)了個圈,劍尖沖向自己,客氣說道:“郡主是女子,宅心仁厚,地位尊崇,相讓三招,以示尊敬!
蘿芽嫌棄道:“又是一個婆婆媽媽的假好漢,比武打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讓來讓去,小心把自己小命讓沒了,看劍!”
乞雨草又高又壯,所佩戴的劍超乎尋常,相比于普通劍長了一尺,寬了兩寸,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鐵棒更為貼切。
李桃歌也是第一次見到蘿芽出手,看了三招,大概有所了解,步伐沉穩(wěn)而靈余不足,劍式走的也是大開大合路線,與她心性相近,招招攻守兼?zhèn),老道而不浮華,必定受過名門大家指點。
阿畜遵守諾言,說讓三招,一招都不少,一味避讓至河邊,等蘿芽第四招出手,退無可退,檀木劍調(diào)轉(zhuǎn)劍尖,后發(fā)先至,順著寬劍劍脊迅猛滑去,來到劍柄,略作遲疑,頓時僵在半空。
高手過招,轉(zhuǎn)瞬即逝,眨眼的功夫,寬劍點到喉嚨。
蘿芽得意笑道:“你輸了!
阿畜釋然一笑,“我輸了!
蘿芽揚起俏臉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辱你等于殺你,收拾好劍匣,以后不許在大寧境內(nèi)耀武揚威!
阿畜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浮現(xiàn)驚喜神色,點頭道:“好!
一隊鐵騎氣勢洶洶奔襲而來,百名禁軍來到河邊。
身披五品甲胄的副將勒住駿馬,沉聲喊道:“誰在這里鬧事!”
百姓遇到官兵,不敢久留,立刻散了一大半,蘿芽把劍丟給乞雨草,沒好氣道:“上來就信口開河,自己沒長眼嗎?我們在這里切磋,怎么就成了鬧事!”
能在京城巡守,誰不是心思通透之輩,副將仔細(xì)一瞧,尿差點沒嚇出來,在場的不僅有最難纏的草原郡主,還有京城第一紈绔。
侯爺回京,硬闖城門,非但沒有受到責(zé)備,校尉的頭顱反而被摘掉,懸于城頭,至今沒摘下來呢。
上將軍劉罄校場傳令,已經(jīng)把丑話說在前面,李相之子回京,兄弟們都悠著點兒,誰惹的禍,自己去擦屁股,禁軍可沒不長眼的家伙。
誰能想到一大早,這家伙能溜達(dá)到外城。
副將飛身下馬,單膝跪地,顫聲道:“見過侯爺,見過郡主。”
李桃歌揮手笑道:“我們聚在一塊比試劍法,并無聚眾鬧事,如今已比試完畢,有勞將軍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