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百年前被譽(yù)為刀中皇族,威風(fēng)不可一世,與老君山和紫禁山莊并駕齊驅(qū),成為江湖中頂級宗門,求道者絡(luò)繹不絕,石階快要被踏為平地。
如今雖說稍有落魄,底蘊(yùn)猶在,光是表面幾名逍遙境宗師,穩(wěn)穩(wěn)能擠進(jìn)一流。
攔路的四名背刀客,乃是譚家扶字輩,并稱為譚家四子,由于掌門嫡長子譚扶辛一枝獨(dú)秀,這四人被壓的始終抬不起頭,當(dāng)譚扶辛離開雀羚山之后,四人才嶄露頭角,這兩年未嘗一敗,積攢出諾大名聲。
李桃歌不慌不忙走下馬車,整理完衣袍褶皺,笑道:“四位,為何攔路?”
坐在巨石上的斗笠男人慢聲道:“雀羚山今日祭祖不見客,侯爺請回。”
“祭祖?確實(shí)是大事!
李桃歌負(fù)手笑道:“不過再大也大不過國法,譚扶辛勾結(jié)驃月和大周,隨同郭熙一起謀反,按照律法,你們得帶回去問罪。”
斗笠男人沉吟片刻,撫摸著烏黑刀鞘,說道:“譚家有沒有罪,自有朝廷定奪,侯爺封邑瑯琊,遠(yuǎn)居?xùn)|庭,兩江的事,輪不到您來操心。”
李桃歌含笑道:“看來譚家的人倒是挺講道理,那好,咱們先禮后兵,我操不到心,那我身后的江水軍主帥納蘭烈虎,能不能過問?”
男人右手挑起斗笠兩寸,見到納蘭烈虎和一千重騎,眼神隨即黯淡。
江水軍鎮(zhèn)守兩江,有平叛和護(hù)衛(wèi)之責(zé),譚扶辛已然坐實(shí)了叛國大罪,譚家若是再對朝廷拔刀,意同謀反,至少要夷三族。
坐在樹梢的少年厲聲道:“二哥,反正也活不了,不如拉幾個墊背,尤其是這瑯琊侯,一刀宰了,咱也風(fēng)光一回!
“住口!”
頭戴斗笠的男人呵斥一聲,側(cè)過身子,畢恭畢敬道:“侯爺請入山!
“知趣!
李桃歌笑了笑,重新坐回馬車,勾勾手指,找來滿臉陰沉的納蘭烈虎,“山路崎嶇難行,我們幾個人進(jìn)去,怕遭遇不測,納蘭大帥不是說好要保護(hù)本侯馬?請隨我一同進(jìn)山!
納蘭烈虎不同意也沒辦法,誰讓自己理虧在先,暗地里罵著娘,揮手喊來幾名近衛(wèi)。
李桃歌扭頭笑道:“山主相邀,卻之不恭,護(hù)衛(wèi)營留守此處,若是我死在雀羚山,記得回京城和瑯琊報喪!
譚家四子在前方帶路,馬車行駛在布滿泥濘的小路,晃晃悠悠,旁邊就是懸崖峭壁,稍有不慎,車毀人亡,不過有賈來喜駕車,倒不用擔(dān)心墜崖,李桃歌有心情欣賞山中風(fēng)景,不忘點(diǎn)評到: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這兩句本是贊美山中景色所用,可飄入譚家人耳中,別有一番滋味。
納蘭烈虎遠(yuǎn)遠(yuǎn)吊在后面,似乎是在乞求譚家四子趕緊動手,最好是砍成幾十段,生怕李家少年死慢一步。
行至一處窄路,有名婦人跪坐在當(dāng)中,披頭散發(fā),衣衫襤褸,像是乞丐模樣,視線望向旁邊不起眼的小土包,一片寵溺神色。
譚家三人互相使了一個眼色,坐等二哥發(fā)話,頭戴斗笠的男人猶豫一番,回首說道:“這位是我們譚家一名前輩,早年間得了失心瘋,守在路中已有幾十年,侯爺想要過去,請繞道而行!
早已積攢一團(tuán)怒火的納蘭烈虎訓(xùn)斥道:“路只有三尺寬,人可以避開,馬車怎可繞道而行!堂堂王侯,難道要給一個瘋婆子讓路?!你們把她架起來,丟到一旁!
老吳低語道:“雀羚山的瘋婆娘,有名的不好惹,傳聞她兒子暴斃,被葬在山中,誰要是敢動她兒子墳塋,不死不休,即便是雀羚山山主都攔不住!
李桃歌沒覺得這女子有多瘋,忽然間想起自己母親,囚禁十幾年,見不到兒子一面,想必比這瘋婆子更為難過,心中一酸,低聲道:“不用將她架起來了,繞行。”
賈來喜高舉馬車,一個箭步,從瘋婆子頭頂躍過。
李桃歌開了口,納蘭烈虎也不好再執(zhí)意拽人,有氣沒處撒,路過小土包時,惡狠狠吐了口濃痰。
一瞬間,譚家四子臉色大變,各自拔刀出鞘。
只見婦人已經(jīng)顫顫巍巍站起身,目中兇光熾盛,如鬼魅般來到納蘭烈虎面前,雙手抱圓,竟試圖將對方腦袋徒手摘掉。
多年之前,她的兒子被仇家追殺,就是被雙手摘掉頭顱,死相慘烈。
“姑姑,不可!”
譚家四子高聲呼喊,懇求瘋婆子神智清醒一些。
殺掉江水軍主帥,絕對是滅族之禍,別說譚家,就是雀羚山的螞蟻都休想逃出生天。
婦人無動于衷,眼中只有殺掉對方的兇殘。
四把刀背架在她的前方,頃刻間用雙臂崩開,一個箭步躥出,手指肌膚已然搭在納蘭烈虎頸間。
出自太子府的納蘭烈虎,修為自然不弱,但也只能說不弱,離高手有段差距,佩刀尚未拔出,只覺得眼前一花,滿臉污垢的瘋婆子近在咫尺,四目相對,只見到凌厲殺意。
“還我兒命來!”
瘋婆子一嗓子怪嚎。
哀嚎在山間回蕩,驚起飛鳥無數(shù)。
危急關(guān)頭,納蘭慶的馬車跳出一人,左右手各自一彈,正中瘋婆子手腕。
那人身形矮小,其貌不揚(yáng),看起來普通侍衛(wèi)都不像,以為是車夫而已。
李桃歌勾起嘴角,“逍遙境?藏得夠深!
瘋婆子雙臂被崩開,肩頭一顫,卸掉巨力,后撤幾步,旋即從譚家四子手中搶來一把寶刀,注入真氣之后,刀芒暴漲,雙手握住刀柄,斜身劈出一刀。
譚家的刀法,在江湖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婦人經(jīng)歷喪子之痛,變得瘋瘋癲癲,可一刀在手,氣勢天翻地覆。
這一刀,華光滿山,令雨水倒瀉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