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兩日之后,抵達大寧疆域,經(jīng)過休養(yǎng),李桃歌逐漸恢復(fù)元氣,氣色好了許多,老吳不厭其煩嘮叨,萬萬不可催動丹田,一旦隨意釋放真氣,囚禁不住血脈之力,玩笑可就開大了。
李桃歌認真答應(yīng),展開師小葵所畫的東花輿圖,與腦海中的地勢對應(yīng),分毫不差。
李桃歌贊嘆道:“小葵,你的技藝好像又精進了,別說府縣,就連幾尺高的小山丘和山泉都能記住。”
師小葵爽朗笑道:“沒啥技藝可言,我這腦子好像生來就是畫圖所用,記不住先賢留下的文字,只對地勢感興趣!
安西平叛,東花之行,師小葵都跟在身邊,見識了仙人斗法,見識了萬軍沖陣,令這位貧家走出的孩子大開眼界,不再是唯唯諾諾的害羞少年,言談舉止頗為自如。
李桃歌說道:“僅憑畫圖而言,工部的能工巧匠都比不過你,恐怕無人能出其右,能成為宗師大家,你說天賦重要,還是努力重要?”
師小葵想了想,如實答道:“依我看,這就好比是廟堂,努力決定你能否披上官袍,天賦能決定你升到幾品!
“有道理!
李桃歌感慨道:“如今的官吏,十有八九是出自世家舉薦,雖說有杜斯通這樣的寒門左相,有科舉可以鯉魚躍龍門,但入朝大門掌握在世家門閥手中,普通讀書人想要入仕,幾乎被堵死。世家才有幾人,不過是山中一林,想要尋覓人才,必須要從百姓中廣納賢良!
“對,也不對!
靠在樹干小歇的賈來喜閉目養(yǎng)神,慢條斯理說道:“世家子弟,從小就飽受家里熏陶,讀最有用的書,學(xué)最有用的本事,常人難以企及的樓閣,對他們而言,不過是三餐四季。家家都是有權(quán)有勢,他們?nèi)羰菫楣,起碼不會窮人乍富,拼命撈取油水,他們?nèi)羰巧狭藨?zhàn)場,會以家族為榮,死戰(zhàn)到底,傳承上千年的規(guī)矩,自然有其道理。”
“確實如此!
師小葵點頭道:“若非跟隨侯爺征戰(zhàn),怎能見識到大千世界,貪狼軍的厲害,草原狼騎的威風(fēng),還有九江白袍的悍勇,包括能西北第一碎葉城,長達兩丈的弩車,東花義軍生食人肉,這些東西,書里可描述不來,只有身臨其境才能體會得到!
李桃歌喃喃道:“我覺得不必分的那么清楚,無論世家還是貧家,只要才能出眾者,都可以為國效力。走到這時,我才懂得父親為何打開國子監(jiān)大門,可那扇門太小,容不進天下英才,我想……效仿父親,辦一間書院,讓所有人都進來!
同為貧家子弟的師小葵眼眸一亮。
賈來喜好奇道:“難道你的書院,要辦的比國子監(jiān)還大?”
“沒錯!
李桃歌斬釘截鐵道:“我的書院,不止傳授君子六藝,還要傳授修行,傳授萬般匠人技巧,只要民間里師徒傳授的技藝,書院里都有先生教,我想要瑯琊郡,成為天下英才風(fēng)云匯聚之地!
一間書院想要傳授萬千技藝,或許比蓋一座雄城都難,不止得有錢,還要集納各行各業(yè)名師。
這番話若是從一名紈绔子弟口中說出,大概是笑談。
但出自二品侯,瑯琊李氏唯一男丁,誰敢笑話他自不量力?
賈來喜睜開雙眸,自言自語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
李桃歌性子偏柔,辦起事來卻從不拖泥帶水,興致勃勃說道:“小葵,幫我在瑯琊城內(nèi)畫出一間書院,越大越好!”
師小葵參與了瑯琊城畫圖草擬,對于城內(nèi)布置了然于胸,用樹枝在黃土中描描畫畫,很快勾勒出一座城池輪廓,深思熟慮之后,在東北角圈出一塊空地,“侯爺,校場后面能騰出一片地方,大概五六十畝。”
李桃歌揉著下巴,皺眉道:“太小了,光是馬場和客房都不夠,怎能匯聚天下英才,再給我五十畝!
賈來喜陰陽怪氣道:“少爺,一個學(xué)子都沒有呢,蓋那么大,不怕長滿荒草?你先把書院蓋起來,先生請進來,等學(xué)生多了,實在擠的住不下了,再擴五十畝也不遲。”
聽人勸,吃飽飯,李桃歌聽賈大哥說的在理,撓頭哈哈笑道:“我這不是怕學(xué)子來了,覺得咱們瑯琊寒酸么,好,就依賈大哥的,先蓋起來,真要是擠的十人睡一張大炕,搬到城外也行!
對于少主的剎那間的異想天開,眾人笑而不語。
大寧有八家書院,全是靠富家子弟捐募支撐,按照他的想法,把窮苦百姓都弄進來,先生和學(xué)子上萬人,吃喝拉撒誰掏錢?僅是紙筆開銷,就堪比城里百姓口糧,辦不了兩年,大家都得喝西北風(fēng)。
李家是第一世家,又不是第一富商,如此揮霍無度,家底很快就得折騰干凈。
少爺心思,誰敢違逆?
一念起,敢?guī)е鴥晌环跞|花行刺,殺入萬軍叢中,與上四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天下間,有啥他不敢干的?于是大家閉口不言,任由他在那瞎琢磨。
少爺?shù)膲阎玖柙,要么要命,要么要錢,如今撿了半條命回來,終于對天下英雄有所畏懼,開始對錢財入手。
李桃歌意氣風(fēng)發(fā)道:“老吳,你是百事通,為人八面玲瓏,去當(dāng)書院總管,賈大哥,你去教學(xué)子修行,小葵,你去當(dāng)輿圖先生!
老吳好奇問道:“誰來當(dāng)書院山長?”
八大書院都在山中,于是統(tǒng)領(lǐng)院里一切事務(wù)的,尊為山長。
賈來喜微笑道:“誰出錢,誰是山長,少爺掏的腰包,當(dāng)然由他來!
“我這半吊子,自己都沒學(xué)全,怎敢誤人子弟,必須由德才兼?zhèn)涞拿襾沓鋈。?br>
李桃歌極力推脫,冥思苦想之后,桃花眸子放出賊光,“咱們大寧最有威望的名臣,就數(shù)蕭爺爺了,他老人家是吏部尚書,綽號朱紫袍匠,桃李滿天下,朝中有一半官員是他的門生故吏,反正建書院至少要一年半載,蕭爺爺那時候也該致仕了,由他來出任山長,再也合適不過!
賈來喜聽的嘴角直抽搐,“他老人家都八十了,上朝都要有人攙扶,殫精竭慮一輩子,還要跑到瑯琊受累,你這干孫子,可真夠?qū)O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