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四境之間博弈,看似輕描淡寫,實(shí)則兇險(xiǎn)萬分。
舉手投足的一個(gè)細(xì)微動作,足以開山裂石,賈來喜怕傷及少主,春秋二郎怕九江將士遭殃,于是三人很默契飛得很高,不去插手凡人俗事。
才一交手,賈來喜就險(xiǎn)象環(huán)生,江春郎善攻,江秋郎善守,由哥哥近身搏殺,弟弟在旁邊伺機(jī)而動,兄弟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若不是賈來喜對敵經(jīng)驗(yàn)豐富,又受到李靜水指點(diǎn)磨煉,早已被撕成碎片。
兄弟二人一陣狂轟,漫天盡是拳影,賈來喜見招拆招,數(shù)次遭到重?fù)簟?br>
江春郎賣出一個(gè)破綻,誘導(dǎo)對方出拳攻取中路,隨后雙手抱守如泥潭,鎖住兇猛拳頭,江春郎泛起和煦笑容道:“你有雙拳,我們有四手。”
賈來喜敢轉(zhuǎn)守為攻,打的是兩敗俱傷的主意,只要重傷一人,這一架就不算虧,至于能否能活下來,聽天由命。
江秋郎趁機(jī)從旁邊殺出,直取賈來喜肋部。
就在拳鋒快要沾到衣襟,不知從哪鉆出來一個(gè)圓滾滾的肚皮,吸住江秋郎右臂,極速塌陷之后,再度彈起,竟然將對方撩出幾丈開外。
于仙林淬了口唾沫,一臉厭嫌道:“呸!兩個(gè)打一個(gè),臭不要臉!”
對方有人相助,江秋蘭不敢怠慢,旋轉(zhuǎn)泥潭,試圖絞斷賈來喜右臂,怎料對方拳頭變得其重?zé)o比,竟然無法動彈。
賈來喜沉聲道:“這一拳,來自李家小魚!
真元流轉(zhuǎn),似水如銀,拳風(fēng)透體而出,轟在江春郎前胸。
對方倒飛出去,在空中撒下血雨。
之前賈來喜遭遇兄弟二人圍攻,早已傷痕累累,終于有了喘息之機(jī),對于仙林投去感激眼神,“多謝上仙出手!
“大家都是朋友,客氣個(gè)屁!”
于仙林拍拍彌勒大肚,“咋樣,沒白吃你李家的飯吧?”
賈來喜好笑道:“記得在五郎山,上仙和卜家少爺打的難解難分,任憑他罵來罵去也不下死手,真是好度量!
于仙林輕嘆道:“你有李家當(dāng)靠山,不知散修艱苦,沒爹沒娘的孩子,遇到野草野草都不敢摘,萬一是哪位仙人后花園,豈不是把命給玩丟了?”
賈來喜點(diǎn)頭道:“我懂。”
于仙林瞅了眼夫子關(guān)谷口,正巧見到李桃歌血脈覺醒的一幕,驚訝道:“我日,瑞獸白澤,小桃子,了不得啊,真和林青帝是一窩生的!
白澤?!
林青帝……
賈來喜說不出是喜還是愁,皺眉道:“燃燒精血,強(qiáng)行催出血脈之力,該不會有反噬吧?”
“把一根草強(qiáng)行拔高,咋能沒惡果呢,不過這小子造化大,最多早死幾年!
于仙林揉著光潔下巴,喃喃道:“瑞獸血脈,咋著也比普通上四境活得久,反正到老了雄風(fēng)不再,活著也沒啥意思,早死早超生!
賈來喜望著活了二百余年的老狐貍精,雖沒開口,眼神玩味,勝似千言萬語。
春秋二郎一前一后,將二人圍住。
半步仙人,苦修多年,誰都不是缺心眼兒,早已將體魄修到極致,同境之間相搏,很難做到一擊必殺。
江秋郎仍舊是笑容可掬的模樣,可嘴里的話卻沒那么和善,“死胖子,活夠了?一介散修,敢來東花滋事,信不信把你祖墳刨了,把你老祖尸骨挖出來煉成魂器!
“扯你娘的蛋!”
于仙林拍了拍快要撐破的肚皮,囂張罵道:“你哪只狗眼瞧見本仙人胖了?這是胃袋!胖個(gè)屁,胃袋大而已,真是目光短淺的蠢狗!竟然要扒本仙人祖墳,快去,找到之后,我磕頭作揖還得謝謝你,涂山一脈就我一根獨(dú)苗,活了這么多年,始終沒找到祖先埋在哪兒,我求求你快去找,仙爺急著認(rèn)祖歸宗。”
打架,于仙林唯唯諾諾。
罵街,胖狐貍寸步不讓。
口舌稍作交鋒,江秋郎就知道自己不是這家伙的對手,于是同哥哥一齊擺出拳架,瞬間氣機(jī)攀升。
于仙林甩著手中平平無奇的鎖鏈,齜牙道:“小喜子,你打哥哥,我揍弟弟,不把他們屁股打開花,真以為爺爺不疼他們了!
賈來喜好笑道:“那就賞他們一頓拳腳!
四人打成一團(tuán),狂風(fēng)暴雨都無法近身。
莒城城門。
坐在金輿之中的韓無傷從容散漫,細(xì)長手指不停輕叩龜甲。
虎豹騎將義軍殺的七零八落,血水雨水匯聚到護(hù)城河,入目皆為紅色,馬蹄踐踏著碎肉,刀槍掠走魂魄,宛如人間煉獄。
十幾萬義軍,沖進(jìn)城內(nèi)有兩三萬,被虎豹騎困在墻根的有一兩萬,其余的死的死,傷的傷,一場平叛戰(zhàn)役即將步入尾聲。
好不容易攻下莒城,雷動天王蠻鬼堵在城門,用巨錘為義軍續(xù)命,凡是敢輕易攻城的虎豹騎,全被他鑿成肉泥。
展北斗立于城頭,左右站著軍師鄭笙和三弟斬小水,暴雨似乎沖散了英雄氣,三人不約而同神色凝重,再無當(dāng)日豪邁。
年過百歲的鄭笙遭遇兩個(gè)時(shí)辰寒氣,不住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了出來,“天……天王,大勢已去,這條路……要走到頭了!
展北斗遙望隱晦天色,默不作聲。
斬小水低聲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殺出去,待得明日東山再起!
展北斗喃喃道:“天下之大,有你我的容身之地嗎?”
斬小水指著西方,“大寧太子!
“呵呵,大寧太子?”
展北斗苦笑一聲,說道:“誰知道是真是假,姑且當(dāng)他是真的,沒聽到夫子關(guān)殺聲震天嗎?沒準(zhǔn)兒早已死在咱們前面,韓無傷算無遺策,能通曉前后事,遲遲不對咱們動手,或許就是在釣這條大魚!
斬小水咬牙道:“大不了去驃月,憑借咱們兄弟的本事,總能找到一條活路!
展北斗嘆息道:“雄心壯志已滅,活著也是一具行尸走肉,三弟,你自己逃命去吧,這十幾萬義軍隨咱們起事,正好陪他們走完最后一程!
斬小水動容道:“大哥!莫要垂頭喪氣,只要活下來,說不定能找到起死回生之路。”
“起死回生……”
展北斗閉起雙眸,“老天爺會賞我這條路嗎?”
鼓聲擂動。
韓字大纛與金輿抬至城門之前。
望著貴氣煌煌對他含笑示意的九江大都督,展北斗突然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