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芽快要氣炸了肺。
這位云舒郡主冒昧登船,搶自己情郎手中核桃,還在那眉來眼去,士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蘿芽一把掀翻矮桌,坐在兩人中央,面對著武棠知,眼含怒火,雙臂環(huán)胸,高聳山峰展露無余。
武棠知玩味一笑,伸出折扇,從蘿芽下巴緩緩滑落到半山腰,贊嘆道:“妹妹身材真是不錯,不知里面是何等旖旎風(fēng)光!
蘿芽從小在草原長大,沒有男人敢來調(diào)戲,更沒有女人對她輕薄,初次遇到同性騷擾,頓時又羞又怒,一把拽住折扇,撕成粉碎,喊道:“再敢胡言亂語,把你舌頭割了!”
武棠知緩慢撿起扇骨,將破碎的扇面小心翼翼用絲帕包好,輕聲道:“這是我十歲芳誕,圣人御賜之物,就這么被你撕了,是在藐視皇威嗎?”
李若卿鎖緊柳眉。
李桃歌瞇起桃花眸子。
撕毀圣人欽賜折扇,罪名可不小,倘若武棠知死揪住不放,這一關(guān)可不好過。
蘿芽捋著秀發(fā),稍顯驚慌道:“你的扇子隨意放到我的身上,是你有錯在先,我又不知是圣人御賜,這樣,我告知父王,再找圣人求一把扇子,賠給你便是。”
武棠知語氣平淡道:“這是賠與不賠的事情嗎?不敬天子,把你父王請來都沒用,這里是永寧城,京畿重地,不是任你撒歡打滾兒的草原,既然不懂禮數(shù),要不然先把你送進內(nèi)侍省,關(guān)進思過房里,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
蘿芽臉色突然變得煞白。
宮里有兩處談之色變的地方,一個叫做上陽宮,一個叫做思過房。
妃嬪犯錯后,住進上陽宮,皇室子弟犯錯后,關(guān)到思過房。
上陽宮只進不出,是妃嬪的活人墓。
思過房以半年為期,不思悔改者再加以期限。
皇室和王室子弟犯錯之后,普通衙門管不了,只好送進內(nèi)侍省,由皇后和諸位大寺人管教,美其名曰學(xué)規(guī)矩,其實跟坐牢極為相似,呆在一間幽暗思過房里,不可出入,不許有人探視,相當(dāng)于軟禁起來。
一個個桀驁不馴的子弟,在不足十尺屋中要度過半年或一年之久,有些忍受不住,發(fā)瘋的發(fā)瘋,自盡的自盡,即便能囫圇個走出來,也變成一具行尸走肉。
就在蘿呀不知所措時,李桃歌開口說道:“蘿芽郡主遭受羞辱后,奮起反抗,無意撕毀折扇,這哪里是她對圣人不敬?而是你對圣人不敬。用御賜之物,調(diào)戲未出閣的郡主,你是在給圣人抹黑,更對草原王極盡羞辱,這是他的愛女,你對她百般刁難,強行安上罪名,是在對多渤三十九部不滿嗎?!”
說到最后,生出訓(xùn)斥口吻。
聽完辯解后的蘿芽,光想抱住情郎親一大口。
李若卿暗自為哥哥喝彩。
武棠知驚嘆道:“京城傳言,一名少年平定安西,視四十萬西軍為無物,我覺得是在夸大其詞,與其說是一己之力,不如說是五百年李家底蘊,今日一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你的心智辯才,遠超我的預(yù)期。”
武棠知從容起身,繞過中間的蘿芽,將扇骨強行遞到李桃歌手中,柔媚一笑,道:“我登芙蓉臺,觀君浩氣展虹霓,望年年有今朝,同飲湖上酒!
平時冷臉示人的云舒郡主,一笑之后,判若兩人,竟然有萬紫千紅般嬌艷,似是云開霧散艷陽高照,明媚到不可方物。
目送武棠知高挑背影離去,閱歷不俗的李桃歌都有些失神。
見到蘿芽神色不對勁,李若卿趕忙說道:“小小風(fēng)波而已,咱們上岸還是繼續(xù)游湖?”
蘿芽嘟嘴道:“你哥的心都跟著飄走了,想登人家的船游湖吧?攥緊定情信物,小心掉進湖里面!
聞到?jīng)坝看滓,李桃歌這才回過神,隨手將扇骨丟入湖中,笑嘻嘻道:“我只是覺得這位云舒郡主有些奇怪,明明笑起來挺好看,為何總是穿的不男不女,擺出生人勿近的模樣?”
扇骨丟下船,將蘿芽余怒一并帶走,想到小情郎為自己撐腰解圍,心里生起柔情蜜意。
李若卿吞吞吐吐說道:“武姐姐她……從小就這樣,不太喜歡與人接觸,尤其是對男子會產(chǎn)生莫名恨意,那年上元詩會,有位公子看了武姐姐一眼,接過被她扇了兩耳光,當(dāng)場受到羞辱,回家之后險些懸梁自盡。”
蘿芽驚異道:“那她為何對你哥另眼相加,還搶他手里的核桃吃!
李若卿苦著俏臉說道:“我和她并不熟悉,滿打滿算見過十余次,在一起時賞析詩詞音律,并未談過私事。聽說……駙馬爺在武姐姐年幼時就死了,死的很蹊蹺……安平公主又……當(dāng)然,我也只是道聽途說,你們千萬不要瞎猜瞎想!
聽到妹妹話里有話,李桃歌不再刨根問底,倒是蘿芽起了八卦心思,拽住李若卿喋喋不休問個不停。
本來風(fēng)平浪靜的湖面,突然一陣大浪。
畫舫傾斜,幾乎快要翻船。
李桃歌扶住二女,雙腿釘在船面,回頭望去,見到武棠知正在對面投來凌厲眼神。
能使平靜湖面掀起巨浪,術(shù)士無疑。
或許瞧見自己丟棄扇骨,引發(fā)云舒郡主不滿,令術(shù)士暗中搗鬼,給自己一些苦頭吃。
李桃歌本不想多生事端,可總不能讓二女落入水中。
倘若是別的武夫魂師來出招,忍了也就忍了,偏偏是術(shù)士,這倒是激發(fā)起李桃歌少年心性。
玩術(shù)法,小爺還沒怕過誰。
尤其是在湖中。
李桃歌最擅長水系。
說句不自大的話,太白士來了都得挨頓揍再走。
李桃歌一手抓住二女,一手掐出法訣,心念起,巨浪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瞬間恢復(fù)風(fēng)平浪靜。
李桃歌勾起嘴角,古怪一笑。
來而不往非禮也。
既然玩的這么花,那就不再客氣了。
“起!”
李桃歌雙眼圓睜,暴喝一聲。
公主府畫舫下面的湖水,肉眼可見產(chǎn)生紋路,接著生成各種裂痕,逐漸聚攏到一處。
隨著少年言出法隨。
一座龐大冰山驟然成型,扶搖而起。
將公主府畫舫托舉到半空。
一聲聲尖叫聲響起。
武棠知終于不再是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
嬌軀輕顫,花容失色。
李桃歌笑著說道:“京城里稚嫩的海棠花,別再招惹西北荒漠里的芨芨草,不僅有刺,還有毒呢,雖然又低賤又便宜,但能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