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仙人打的不可開交,地上凡人廝殺尤為慘烈。
草原狼騎入城后,由于雙方實力過于懸殊,一路沿著街巷推碾,將西軍殺的丟盔棄甲,幾名主將死后,兵卒一哄而散,跑進民宅和官邸避難,藏進柴火堆和豬圈,乞求找到一條活路。
可西軍畢竟占據(jù)地利,又有人數(shù)優(yōu)勢,在草原狼騎喪失掉銳氣后,朱延等將領(lǐng)展開反攻,將重兵囤積在鼓樓附近,組成一張大網(wǎng),逐漸合攏。
狼騎以弓術(shù)和騎術(shù)傲視群雄,擅長游獵追捕,不善巷戰(zhàn)肉搏,沒了騎射優(yōu)勢,難免束手束腳,好在這幾千兵卒是挑選出來的精銳,驍勇強悍,又對蘿梟忠心耿耿,即便落入朱延的人海圈套,尚有余力迂回。
梟字營主將脫脫不花一馬當先,揮舞著鬼頭刀殺出條血路,來到鼓樓,驟然一驚,目所能及之處,上面下面,全都是西軍腦袋,強弓勁弩鋪天蓋地來襲。
脫脫不花舞出刀障,頓時水泄不通,將箭弩一一打落,回頭大喊道:“世子殿下,前方至少有上萬賊軍,架起了拒馬和石墩,咱的馬沖不過去!”
蘿梟望著四周燃起的火把,一叢一叢數(shù)不勝數(shù),這才明白陷入對方主力包圍,正要發(fā)號施令后撤,一名主將拍馬趕來,急促說道:“殿下,后面有三路大軍圍了過來,堵住了來時道路!
蘿梟抬起頭,正巧看到鼓樓上面的朱延。
這胖子腰挎寧刀,身披貂裘,嘴角露出奸猾笑容。
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特木其樂低聲道:“目前形勢不明,李家公子不知藏匿在何處,要不然我先護您離開這是非之地,平定完叛軍再入城!
蘿梟聽出了他的話中含義,鎖緊眉心,一字一頓道:“你是要本世子放棄部下,自己逃命?”
特木其樂低頭不語。
意思相同,只不過換成好聽些的措辭,給殿下留些顏面。他是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不是一軍主將,主子的生死安危,乃是頭等大事,即便把這幾千狼騎推進火堆,換主子平安,心里也沒有覺得不忍。
蘿梟推刀出鞘,刀刃懸在特木其樂耳后,沉聲道:“一群烏合之眾,就要本世子拋棄東征西戰(zhàn)的兄弟?再胡言亂語,先拿你頭顱祭旗!”
特木其樂打了一個激靈,躬身道:“是屬下胡言亂語!
蘿梟豎起刀身,遙遙指向鼓樓上耀武揚威的朱大板,高喊道:“殺掉那胖子,賞金萬兩,我與他結(jié)為異姓兄弟!”
萬兩黃金,或許勾不起狼騎拼命興致,但是與世子殿下結(jié)為異姓兄弟,成為草原王義子,絕對是光耀門楣的天大殊榮!
伴隨著一句句帶有殺氣的吶喊,千余先鋒下馬步戰(zhàn),悶頭對鼓樓展開沖殺。
本就是以強打弱,再有蘿梟親自督戰(zhàn),狼騎奮勇當先,西軍構(gòu)成的防線頓時潰敗。
別看脫脫不花體魄平平,能憑借身手充當世子的先鋒官,絕對是一員虎將,比自己高了一尺的鬼頭刀大開大合,刀鋒席卷之處,掀起血雨腥風。
脫脫不花率先來到鼓樓墻角,見到樓梯堆滿了西軍,干脆另辟蹊徑,刀頭駐地,踩踏墻磚,眨眼的功夫來到第二層,沒站穩(wěn)腳跟,立刻有幾十名西軍圍了過來,脫脫不花冷哼一聲,一腿踹飛皮鼓,緊跟著刀影重重,進行血腥屠戮。
清理完第二層,脫脫不花揉了把血水洗過的臉頰,步伐輕盈,從樓梯來到第三層。
才一冒頭,劈頭蓋臉的箭矢堆滿視線。
嚇得脫脫不花趕忙縮了回去。
右臂中了兩箭,左臂挨了一刀。
那一刀又快又狠,起碼是靈樞境的修行者。
朱延身邊圍滿了護衛(wèi)和甲士,負手笑道:“就憑你,想要刺殺本太守?有勇無謀的蠢貨!”
話音未落,侍衛(wèi)突然喊了聲太守大人小心,朱延轉(zhuǎn)過身,正巧看到特木其樂跳到三層,劈來一刀。
作為蘿梟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特木其樂早早便名揚多渤草原,十歲時能吃一只羊,喝八壇酒,舞得動百斤兵刃,能馴服任何烈馬,被譽為草原少年中第一猛士。
特木其樂性格木訥,不善與人交際,草原王只好把他放到兒子身邊,充當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
好在特木其樂的悟性奇高,修行途中一帆風順,三十歲不到,已然來到了無極境,再經(jīng)過錘煉打磨,日后有望摘掉少年二字,成為草原第一高手。
他偷襲的一刀,僅憑刀風就將朱延的肥臉吹起褶皺。
火把照耀下,朱延露出恐懼神色,連滾帶爬朝著后方逃竄,被門檻絆了一跤,雖說摔了記狗吃屎,可恰巧躲過刀氣的覆蓋范圍。
幾十名侍衛(wèi)和兵卒將特木其樂堵住。
朱延摸著被削去的官帽,心有余悸,披頭散發(fā)站起身,恨聲道:“把這倆人都給我剁了!切成一塊一塊,分食給眾將士!”
兩名草原悍將陷入包圍,性命雖然無憂,可一時沖不破人墻,畢竟朱大板是郭熙義子,乃是安西寵臣,身邊藏有重金聘來的高手,幾名無極境,一大把靈樞境,想要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殺人,談何容易。
朱延彎下腰,撿起斷為兩截的官帽,想要湊合扣在頭頂,避免成為西軍笑話。
他看到了一雙靴子。
不屬于安西的靴子。
云紋虎皮,鑲有翠藍寶石,刺繡極為精美。
按照規(guī)制,起碼是郡王才配享用。
隨后一把短刃抵在他的眉心。
朱延心中大駭,戰(zhàn)戰(zhàn)兢兢揚起頭,看到滿臉含笑的蘿梟。
朱延想不通他是怎么穿過層層西軍來到鼓樓,顫聲道:“世,世子殿下。”
蘿梟輕笑道:“你這胖子人品不行,該死。”
朱延面如死灰道:“殿下,我愿做您的馬前卒,助您離開安西。”
蘿梟興致勃勃問道:“哦?郭熙會聽你的話?”
見到對方態(tài)度和煦,朱延松了口氣,陪笑道:“城中的兵馬,有一半聽我指揮,只要您將我劫持,他們絕不敢妄動!
蘿梟笑道:“我劫持你,然后需要投桃報李,回到保寧都護府,再把你放了?”
朱延撲通跪倒在地,拼命點頭,“多謝殿下饒我一條狗命,日后必為世子效犬馬之勞!”
刀光閃過。
朱延的肥頭拎在蘿梟手中。
刀太快,以至于目光中都未出現(xiàn)恐懼神色。
草原王世子沖著頭顱冷笑道:“效勞就不必了,你的人頭,才是本世子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