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上官煜,你到底是誰!你把我真正的兒子怎么樣了!你這個卑劣丑惡的怪物!”
上官穹有些惱怒,可多年的權(quán)威不容許他將怒火表現(xiàn)明顯,他只得怒目而視,瞪著上官煜似笑非笑的臉,壓低著聲音怒斥。
“我?怪物?”上官煜笑了。
聞言,仍站在十步之外的“上官煜”無奈攤了攤手,搖身一變,成了一位清秀的少女。
黎問音揮了揮手:“其實我才是假裝的。”
“你是怎么做......!”
“遙控擬態(tài)魔法啦,這都不知道嗎,老古板。”
少女無視他引以為傲的權(quán)威,混不吝地笑著揮手,全然目無尊長,話語中還帶嘲諷。
門后的尉遲權(quán)收回施展遙控魔法的手,邁步走了進來,帶著微笑,輕輕站在了黎問音身邊。
而后,怒目而視的時言澈,樓上轉(zhuǎn)角出現(xiàn)的納蘭風......等等,一個又一個蟄伏在陰影處伺機而動的人,冷著一張臉,來自四面八方,漠然地同時看向上官穹。
“咔噠”
手銬上鎖的聲音。
南宮執(zhí)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上官穹另一側(cè),冷著臉,將那雙隨身攜帶的銀制手銬鎖在了上官穹的手上。
“對黑魔法特攻,能絕對抑制!
“感謝,”上官煜輕哼一聲,“過后你的手銬我一定洗干凈還給你。”
南宮執(zhí)冷臉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抑制黑魔法?”上官穹狠狠蹙眉,“上官煜,你究竟想做什么?”
“父親,我說過了,我是來討要應該屬于我的東西的,”上官煜笑著看了看那雙手銬,南宮家特制專用獵捕黑魔法師的手銬,“另外可能還要稍稍辦點其他事?”
上官穹一言不發(fā)地盯著他。
上官煜繼續(xù)硬掰著他的臉,逼迫他和他一起看著鏡子,忽然問道。
“你不覺得這個看著鏡子的場景很熟悉嗎?”
“嗯?怎么不說話了?”
“‘一一六’?”
——
“你到底在叫誰!”上官穹聽到這幾個數(shù)字,忽然勃然大怒,嚴厲呵斥,“我不清楚你在說什么!”
“是么,看來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上官煜輕笑著,慢條斯理地接著說。
“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敢篤定靈魂脫體后可以轉(zhuǎn)到新身體上,或者說,你怎么知道人存在‘靈魂’這種東西!
“除非......你認識一個真實案例,他,就是這樣的!
而上官穹所認識的那個人,就是黑魔法師“一一六”。
——
對即將誕生的親生兒子的忌憚與對于老去和失權(quán)的恐懼,激烈碰撞,交織在一起。
上官穹的恐懼隨著親生兒子的增長日益漸長。
而在這個時候。
他結(jié)識了一個人,來歷成謎,不肯透露真實姓名,自稱代號,“一一六”。
“一一六”展示了自己靈魂脫體的能力,展示了自己使用別人身體的能力,他的出現(xiàn)為上官穹開啟了新大陸,讓他恍然意識到世界上還存在這種可能性。
「“我知道你不能使用黑魔法,和我這種人同流合污,用黑魔法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了!薄
「“但如果,我有一個方法,能讓你不使用黑魔法,也能夠長生不死呢?”」
“一一六”,估計就是這么對上官穹說的。
正中下懷。
破天荒的瘋狂計劃的開始,離不開背后有人蓄意引導。
——
“你不信任他,但是他提出來的瘋狂設(shè)想令你神往,再加上你親眼在他身上看到了這種可能性,”上官煜看著鏡子里上官穹一點點猙獰起來的臉,“所以,你自己開啟了這項計劃,與他開啟了半試探半交易的合作!
“與黑魔法師勾結(jié)......”時言澈露出極其嫌惡的表情。
“而這個‘合作伙伴’,”上官煜繼續(xù)說,“你沒有告訴任何人。”
包括一起進行計劃的上官煜母親。
“暗中勾結(jié)黑魔法師,這可是滔天大罪啊,”黎問音接話,順著往下,“你很慶幸,當初并沒有正式答應和他合作,只是借了一點他的點子,但是很快你又發(fā)現(xiàn)了另一件你更不能接受的事!
那就是“一一六”放棄了他,轉(zhuǎn)頭去幫助起了上官昊一家。
比起真的和黑魔法師勾結(jié),上官穹所更不能接受的,是理應無條件對自己效忠的人,轉(zhuǎn)而去幫助了自己的敵手、對家。
并且上官穹自己其實是認可“一一六”的實力的,他奪舍能力十分吸引人,若能善加運用,這將是極大的助力。
因此,上官穹對“一一六”轉(zhuǎn)投上官昊的行為而感到勃然大怒。
再加上可能那幾年,上官煜正式出生后逐漸脫離他的掌控,他的“永生”計劃隱隱有失敗征兆,上官穹急需“一一六”的再次指導。
他絕對不允許“一一六”去幫助上官昊。
“多可笑啊,一家之主!币苑烙。
黎問音很罕見地冷著聲音繼續(xù)說。
“在知道有黑魔法師協(xié)助對手時,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檢舉揭發(fā),而是在想著‘不行,他不能幫他,他得為我所用’!
視使命為兒戲,棄職責于不顧。
這種人,到底怎么配得上這理應為民安身立命的防御之邦。
——
后面的話,黎問音有些說不出口,她垂著頭,攥了攥拳,有些憤然而又無力地垂手。
尉遲權(quán)注意到了,平和自然地接過她的話。
“這本是你們內(nèi)部惡心人的爭斗,主家旁系你死我活的惡臭權(quán)力斗爭,可偏偏這個時候,意外發(fā)生了!
“某個什么都不懂的愣頭青,意外的闖入了你們的爭斗之中,那人根本不清楚‘一一六’和你們是這樣的關(guān)系!
“那人看到的,就是一個黑魔法師站在一個世家子弟的旁邊!
“又剛好,那人的體質(zhì)特殊,對黑魔力極其敏感,下意識的就以為是黑魔法師挾持了一個世家子弟,拼著命沖上去,和‘一一六’廝殺到底,被救的那個人根本不敢泄露自己和‘一一六’真實的關(guān)系!
“這個愣頭青拼死拼活地把人從黑魔法師手中‘救’下來,好不容易成功‘保’下這個無辜的孩子。”
“他自己,光榮犧牲!
時言澈聽著,愣住了。
這個故事......
黎問音安靜地無聲注視著上官穹的方向,眸中似有冷火,在驚天動地的風吹雷打中悍然不動,無聲地燃燒著憤怒,于寂靜中咆哮最撕心裂肺的不甘。
是啊,這個故事里的“愣頭青”。
就是松顏桐犧牲的爸爸。
他是真的愣頭青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憑著一腔和好友時家如出一轍的正義凜然,看到“一一六”和上官衡待在一起,至純體質(zhì)讓他感應到黑魔法的氣息。
他理所應當?shù)恼J為上官衡受到了黑魔法師的威脅。
便瘋狂地撲上去,拼了命地要控制住這個黑魔法師,救出在他眼里只是個孩子一樣的上官衡。
“一一六”很厲害,松顏桐的爸爸幾乎是竭盡全力,好不容易成功地毀掉了“一一六”自己的身體,而他也犧牲了。
他逝去的那一瞬間,估計還在慶幸。
太好了,他成功拯救了一個孩子,他親眼看見上官衡安全跑了。
實際上呢,或許在場的根本不是他一個人,或許上官昊、上官穹,都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看著他竭盡全力,看著他筋疲力盡,看著他最后犧牲。
時言澈曾說過,松顏桐爸爸在瀕死之際,曾送到過上官家求救,上官家以奄奄一息無法救治為由,表示無能為力。
實際上呢,真的不能救嗎?
他們不敢吧。
怕救了他后,他順著氣息,調(diào)查出了“一一六”和他們的勾結(jié),怕他發(fā)現(xiàn)什么,怕他真的“活”過來。
他的結(jié)局只能是“光榮犧牲”。
年少的上官煜自己都朝不保夕,他被千防萬防,根本沒能了解到這件事,而上官家的其他人,上官穹、上官昊,此刻卻化干戈為玉帛,默契地誰也不救松顏桐爸爸,靜靜地看著他死亡。
也因此,被救的上官衡一家,根本不敢靠近松顏家,百般譏諷,百般排斥,不肯給一點點感激和交好,實則是在恐懼自己的骯臟被松顏家的人發(fā)現(xiàn)。
上官穹,則是默默觀看,不予理會,本來這種旁系忘恩負義的戲碼,他作為主家,最應該這個時候上前表現(xiàn)自己的大度。
可他自己也心虛。
愣頭青啊,還真是愣頭青啊,妄想著不參與權(quán)力斗爭,永永遠遠和妻女幸福美滿好好過日子就行,堅守著自己心中的信念道義,做個正直善良的人就好了。
可最后,卻看在幕后惡人的眼里,像個笑話一樣。
守護的人不值得,真正的惡人一個都沒受傷,還成了上官穹一把削弱“一一六”實力,控制對方聽令的刀。
你說,這世界怎么這么惡心。
——
冰水澆頭,烈火焚身,抽筋拔骨,鈍刀凌遲。
再嚴酷極端的刑法,似乎都無法形容時言澈此刻的痛苦憤怒。
他紅著眼,遏制不住地沖上去:“上官穹,老子殺了你!”
“祝...”
尉遲權(quán)剛想開口,黎問音就冷著聲音以極快的語速吩咐道:“小祝學姐,攔住他。”
“好的。”祝允曦動作很快地鉗住要沖上去殺了的時言澈,穩(wěn)穩(wěn)地從后箍住他兩只胳膊。
時言澈似是什么都顧不上了,眼球上紅血絲爆出來,似赤紅著一雙眼眸,怒火沖冠地朝著上官穹的位置大吼:“去死!我要活剝了你!你個畜生,雜種,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他發(fā)泄式地輸出一連串的辱罵,而此刻在場的其他人都安靜下來了,沒人再去多苛責他一分。
尉遲權(quán)輕輕抿唇,看向身邊的黎問音。
黎問音垂下的手在輕輕顫抖,臉色稍有蒼白,但仍緊咬著牙關(guān),穩(wěn)著聲音繼續(xù)說。
“‘一一六’受了重傷,他本該已經(jīng)死了,但恰巧他會靈魂脫體,在那最后一刻逃走了!
“這就是為什么我在鏡子里初遇他時,他是靈魂體狀態(tài)!
——
時言澈大吼大叫的聲音成功引得了上官穹的皺眉,看那少年的模樣,他嘴里說的“殺了你”不像是開玩笑。
上官穹抬眸看向上官煜:“你真的能忍受有人當著你的面弒你的父親?”
“當然,”上官煜毫不猶豫,“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愿意親自動手!
只是現(xiàn)在還沒到時機,他們必須要先逼出“一一六”。
上官穹觀察了一下他的動作,可能依然認為他是說大話嚇唬他,傲然嚴肅地開口:“我實在不明白你和你的朋友在編什么故事,刻意戲耍我這個老頭子,我不認識什么‘一一六’!
“呵,你怎么可能不認識!崩鑶栆糇I諷。
“小姑娘說話可不能不講證據(jù),”上官穹不動神色,“空口白話血口噴人可不是小姑娘應該做的事!
“有求必應鏡!
黎問音厲聲道。
“是你給‘一一六’,作為他靈魂的一處容器的吧!
上官穹啞然,古樸莊嚴的面龐顯露出些蒼白的神色,似乎完全沒想到黎問音會精準說到這個之上,忽然擠不出來一個反駁的字。
“是啊,父親,我一直都非常納悶,”上官煜接話,“這些年來,我兢兢業(yè)業(yè)地學習著成為下一任家主,對天空花園的里外權(quán)限監(jiān)督也很不錯。”
學生會的各位,防衛(wèi)部等,更是早早地就守候在了天空花園之外,密切注意著任何情況。
這面威力如此強大的鏡子,蕭語的十大禁器之一,是怎么憑空出現(xiàn)在天空花園里的呢?
想來想去,排查掉所有可能性,答案只有一個了。
它來自上官家家主的秘密倉庫。
而上官穹為什么會擁有這面鏡子。
天空花園,作為防御要塞之一,會收納保存一位紀念偉人的大部分遺物。
天空花園紀念的恰好就是大魔法師莫觀。
而莫觀,是蕭語的養(yǎng)子,被收納的遺物中既然包含了莫觀日記。
自然,也非常有可能,包含蕭語曾經(jīng)送給莫觀,作為玩具一樣的有求必應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