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亂的呼吸,急促的腳步聲,猩紅猙獰的急救室紅燈,還有看不清狀況的她。
黎問音一行人在看到即墨萱發(fā)的群消息后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全力以赴破開結(jié)界,發(fā)現(xiàn)癱坐在天臺上要沒了聲息的即墨萱。
他們還是晚了一步,早來一點點,即墨萱身上的毒都不會那么深。
上官煜說,但要是他們更晚幾分鐘,或者沒有建立不受結(jié)界影響的群聊發(fā)消息求救的話,即墨萱則是急救的必要性都沒有了。
黎問音懵了,她錯亂著心跳,腦子混亂的只能夠記住一些零碎的物品,耳朵像一直慣著忙音一樣,很難聽清其他人在說什么,生銹的思維反應不了。
這怎么能夠接受,前天還笑著對自己說話的人,眨眼間不省人事地躺在急救室里。
“滴”
紅燈熄滅了。
黎問音刷的一下沖起來問出門摘口罩的上官煜:“她怎么樣了?!”
上官煜垂眸,斟酌了一下用詞,回首看了一眼急救室里的周覓旋。
魔法師的急救工作經(jīng)常會需要用到大量魔力補足,周覓旋就是進去擔當此任的。
他......很難說得上是冷靜,守在手術臺旁邊,無神著雙眼一直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扣著即墨萱的手,二人雙手之間,還合著那朵無毒的星星花。
總是能見到周小面包嗷嗷哭,哭哭唧唧軟軟糯糯,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狀態(tài)下在哭。
流的是血淚。
周覓旋好像意識不到自己在流淚,他眼睛一眨不眨,沒有表情地看著她,身上沾染了大片血污,是即墨萱的血,他是第一個沖進去抱住即墨萱的人,也根本顧不上清理,好像其他什么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毒的蔓延控制住了,但是目前解不了,它并非單純的毒,而是一種罕見的黑魔法詛咒,”上官煜斟酌著說道,“會一步步吸食她的魔力、體力,最后是生命力,若全部耗空則會立即死亡!
黎問音聽得心急如焚:“黑魔法?那怎么解啊,醫(yī)生,有沒有什么辦法救救她?”
“極其罕見,此等類別的黑魔法不是一般黑魔法師能夠做到的,因此應對措施也很稀少,目前我只能做到控制住,具體解除方式還需要翻閱古籍,”上官煜輕聲道,“或者還有一個辦法,基本上,只要除掉了施咒者,這種持續(xù)不斷的黑魔法就能解除!
“那就直接殺!”時言澈都要氣炸了,哪個不知好歹的來刺殺他的盟友,“卑鄙的東西,陰溝里的耗子,太可惡了,殺了它!”
“我來!
冰冷的男聲,毫無波動,卻透露著濃烈的想毫不客氣地將人置人于死地的感覺。
周覓旋臉上沾染著血污,無神著雙眼,機械一樣沒有波瀾的開口,聲音有些沙,像是硬撕扯開來滯澀的聲帶而發(fā)出的聲音。
“你不能去,”尉遲權擰了一下眉,溫潤著聲音,攜著絲絲不容抗拒的命令感,“她現(xiàn)在需要不斷的魔力,你守在她身邊,其他的交給我們!
對,不行,周覓旋不能去,即墨萱撐著最后一口氣給了他一朵花讓他不要發(fā)瘋,他不能去,而且即墨萱身邊必須要有人守著,周覓旋最合適。
自己也不能慌。
聽著尉遲權的話,黎問音逼著焦急的自己冷靜下來。
想想,現(xiàn)在怎么找到那個刺殺即墨萱的黑魔法師最重要。
想想......
黎問音咬著牙,盡量冷靜下來回憶點點滴滴,猛地想起什么。
一抬頭,神情復雜糾結(jié)地望了望旁邊的納蘭風和時言澈。
納蘭風注意到了黎問音的表情,心領神會地拍了一下時言澈的手臂:“小時,來,跟我來一趟,和你商量點事!
“?”正憤怒的時言澈有些疑惑地跟著她走了。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黎問音立即開口:“偽裝!上官部長,會長,即墨副會的消息里提到了偽裝,會偽裝的黑魔法師,我只能想到我在有求必應鏡里遇到的那個!
“嗯......”尉遲權沉吟著,“我返回天臺現(xiàn)場看了一眼,排除他潛藏未逃的可能性,現(xiàn)場只剩下一具亡故幾天的尸體!
黎問音:“那尸體有什么特別的嗎?”
這個問題一出,尉遲權和上官煜雙雙沉默了。
手術室里正在持續(xù)不斷為即墨萱施展治愈魔法的祝允曦,有些茫然困惑地轉(zhuǎn)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不是,什么呀,你們快說!”黎問音見他們怎么突然閉口不談了,耐不住著急,繼續(xù)問。
尉遲權抬眸:“他生前是擁有黑魔法天賦的魔法師!
“哦哦哦!怪不得,我懂了!”
黎問音醍醐灌頂,一只手一下下地捶著另一只手的掌心,原地左右踱步,邊思考邊說。
“他應該就是那個魔鏡里我遇到的‘一一六’,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沒有實體,要通過寄宿在別人的身體上才行,最好還是擁有黑魔法天賦的身體,所以會找到我.......”
有求必應鏡里的“一一六”就是沒有實體的,所以黎問音沒辦法透過鏡子來看他,鏡子會真實地反映出來一切,而“一一六”可以通過一些小的魔法,讓她看見他偽裝的樣子。
無實體狀態(tài)下,“一一六”只能夠施展一些無太大用處的魔法,例如偽裝、清除記憶,除此之外沒辦法對黎問音多做什么,只能夠選擇引導性提問,通過有求必應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難怪那天黎問音破鏡出來,明明只有這一個出口,破碎了的有求必應鏡里的東西會跟著一起灰飛煙滅,卻沒有見到“一一六”逃出來。
原來他不是沒逃出來,而是因為他沒有實體,是以某種類似靈魂一樣的狀態(tài)逃走的。
“一一六”,那個人一定是“一一六”!
“上官、上官醫(yī)生!”黎問音伸手扯住上官煜的衣擺,“我和那個人在鏡子里待了五天,他洗掉了我很多記憶,那我應該是知道了很多不該問的,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強行召回那些被洗掉的記憶?”
“有,但那是極端條件下,審訊死刑犯時用的,會對你的大腦和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嚴重損傷!鄙瞎凫嫌行┣敢獾鼗卮稹
黎問音聽到上官煜所說的第一個字后就迫不及待地開始開心:“真的有?那太好了,快審審我,應該能提取不少有用信息的,很有可能找到那個黑魔法師!”
“不行!
“不行!
尉遲權和上官煜同時出聲。
黎問音愣了一下。
上官煜看了一眼尉遲權,然后柔聲安撫道:“黎問音,這個審訊手術是損傷極大,我也沒有權力對你做這樣的審訊,理性感性上來看,我都不能夠這樣做!
于公,他們是學生會的,不能這樣對所要守護的學生,于私,她是他們的朋友,他們都不會答應這樣做的。
“那、那我作為誘餌,我出去故意賣破綻,釣他出現(xiàn),他鏡子里就想要知道我的天賦,上一任宿體也是黑魔法天賦......他應該是很想要我身體的!”黎問音立即換了一種方法,急切著聲音絮絮叨叨。
她慌起來很明顯,六神無主地顫抖著眸心,嘴唇發(fā)白,說話起來會變得又快又著急,甚至語言都會有些錯亂無序。
尉遲權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俯身輕輕地抱住了她。
黎問音忽然被攬在懷里,撲鼻的清香,她昂首,在他的頸肩處露出半個腦袋,有些控制不住地念叨:“怎么辦啊...即墨萱怎么辦啊......她怎么總是受這么重的傷,你們都不會顧著自己點嗎......”
之前在學生會大樓對戰(zhàn)邢祈也是,面對四濺的血,即墨萱一直將她護在身后,白色制服仿若守護鎧甲,她帶著學生會成員一起,牢牢地建立起防線。
那一晚,除了先前遇到邢祈被不慎感染的宇嵐邪,其余中招的全都是學生會成員,他們把普通學生都保護的很好,沒有讓沒來得及離開大樓的那么多學生中任何一個人受傷。
這次也是,即墨萱一個人拖住黑魔法師,明知有危險,但是一聽要去天臺,離酒店的其他人更遠,不方便“一一六”抓人質(zhì),她明知有埋伏,還是選擇思考后跟著去天臺拖住他。
怎么這樣......
“不怕不怕,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們,”尉遲權輕輕地抱著她,安撫性質(zhì)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腦勺,像順毛一樣,溫柔著聲音哄著,“我們能找到不需要犧牲你也能救即墨萱的辦法的!
上官煜:“嗯,即墨副會醒著的話也不能答應你主動去涉險的!
——
在尉遲權一遍遍溫和耐心地安撫下,黎問音漸漸冷靜下來,吸著鼻子問:“你們現(xiàn)在有什么頭緒嗎?”
“上次你被關魔鏡里那次,我和尉遲將天空花園搜了一遍,也立即加強了進出關口防范,”上官煜回答道,“沒有找到有黑魔法師的蹤跡!
黎問音:“那怎么辦,那線索不就沒了?”
“但有種可能,有一些地方......我們是暫時沒法搜的!蔽具t權說道。
“哪些?”
“高官,”尉遲權回答,“一些居住在主城區(qū)頂級套房里的人物,學校教授,勢力極大的家族的家主!
上官煜接話:“以及......我上官家的某些人房中!
“這是什么意思?”黎問音追問,“這些人物和黑魔法師串通嗎?!”
“很有可能,并且我的首要懷疑目標就是上官衡他們一家,”上官煜說道,“我繼位在即,他們氣急敗壞劍走偏鋒到和黑魔法師串通,意圖謀反,是極大可能的!
黎問音實在覺得這非常荒謬且不可理喻。
上官衡他們再怎么樣,也是上官家的人吧?天空花園是什么?是防御要塞!防御抑制黑魔法的要塞!
而出自這個家族的人,為了家主之位,不擇手段到了和黑魔法師合作的程度?和黑魔法師一起去謀害人?!
黎問音感到一陣反胃惡心。
但不得不說,這個猜想十分合理,且極有可能,人性就是這樣,卑劣到令人難以想象,又真實的可怕,可恨。
上官煜介紹道:“以我對我那個堂弟一家的了解......他們干出這種事并不奇怪,尤其上官衡,他是為了這個位置可以爬我爹床的,只可惜我爹看不上他!
“......”黎問音一時半會難以分清上官煜是更恨上官衡還是更恨他爹,或者說平等地憎恨這兩個人。
“因為他還沒能繼任家主,還無權搜索這些人的房間,而在上官家領地,我也無法越過他父親去搜,”尉遲權順著往下說,“所以我們本意暫時先保護好大家安全,等他繼任過后,大肆搜查天空花園內(nèi)所有高官等人的房中,揪出那個被豢養(yǎng)的黑魔法師!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即墨萱出事了,他們等不及了。
(補字數(sh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