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月后
周六，天氣已經(jīng)開始回暖，外面的陽光很好。
傅寧洲半蹲在地上，仔仔細(xì)細(xì)地替瞳瞳把衣服整理妥當(dāng)后，這才看向她：“好了�！�
瞳瞳被單手拿著放遠(yuǎn)的小抱熊又被她馬上抱回了胸前，兩只手緊緊抱著。
這已經(jīng)成為她最近幾個月的習(xí)慣。
傅寧洲也早已習(xí)慣她的這個習(xí)慣，沒再去試圖糾正她，哪怕小抱熊因為長期的不離身和抱睡已經(jīng)顯得不夠干凈。
他沉默著替她把小抱熊上沾著的小碎屑拍干凈，指尖卻還是有些流連地落在小抱熊柔軟的布料上，遲遲沒有收回，神色有些懷念的失神。
“爸爸？”瞳瞳困惑地叫了他一聲。
傅寧洲回神，沖她安撫笑笑，視線已經(jīng)穿過她肩膀，落在她身后的長桌上。
長桌上擺放著個相冊，是時憶晗入職時的照片。
兩個月前他從輝辰少宇建筑事務(wù)所的照片墻上看到的這張照片，后來找人事要了底片，洗曬了出來。
他的手機(jī)并沒有時憶晗的照片。
時憶晗的手機(jī)也沒有。
她不喜歡拍照，所以她的手機(jī)相冊里沒有一張自拍，盡管她的相冊里記錄了瞳瞳的很多瞬間。
照片中的時憶晗正坐在工位上，很安靜溫柔地微笑著，顯然是人事找過來拍照時，隨機(jī)配合拍下的一張照片，人不張揚，但眉眼里是遮不住的青春好看。
眼睛像是會說話般，眼神一如往常地柔靜溫婉。
照片里她看過來的樣子就像在對他笑般，傅寧洲也不由笑了笑，但笑著笑著喉嚨還是止不住地涌起些許哽意。
門口在這時響起門鈴聲。
在廚房忙碌的高姐趕緊過去開門。
“柯先生，可謠�！备呓愕恼泻袈曇哺谏砗箜懫�。
瞳瞳循聲抬頭，看到一起進(jìn)來的柯俊緯和林可謠，乖巧地沖兩人打了聲招呼：“柯叔叔，干媽。”
“瞳瞳�！笨驴【曇矓D眉弄眼地沖她打了個招呼，試圖逗她開心。
自從時憶晗出事后，小丫頭就安靜了很多。
但和以前一樣，他的擠眉弄眼并沒有什么效果。
瞳瞳依然只是睜著圓大的眼睛，微微笑著看著他，眉眼里有著超乎這個年齡的懂事和安靜。
這樣的瞳瞳讓傅寧洲心里微酸，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安撫地揉了揉她頭發(fā)。
林可謠已經(jīng)笑著沖她彎下身：“今天干媽和柯叔叔帶你去買新衣服過年，寶貝開不開心呀？”
瞳瞳點點頭：“開心。”
林可謠看見她抱著的小抱熊已經(jīng)有些臟污，忍不住看向她，試著伸手去碰了碰她的抱熊：“小熊熊臟了，干媽幫你把它洗干凈好不好？”
沒想到上一刻還在微微笑著的瞳瞳馬上收起了笑，像怕東西被搶走般，下意識抱緊了小抱熊，人也跟著不停搖頭：“不要�！�
傅寧洲趕緊蹲下身抱住她，輕聲安撫：“不洗，我們不洗，瞳瞳別怕�！�
瞳瞳這才安靜了下來。
林可謠有些心疼地看著她，也沒敢再試探。
一旁的柯俊緯為了緩和氣氛，已經(jīng)笑著接過話道：“走吧，我們先出去采購年貨和買新衣服，外面商場可熱鬧了�！�
柯俊緯說著已彎身看向瞳瞳：“我們就要過年了，瞳瞳開不開心��？”
瞳瞳茫然地點點頭：“開心。”
這個年紀(jì)的她其實并不知道過年意味著什么。
一歲時的過年她還沒什么印象，現(xiàn)在才算是懂事以來的真正意義的第一次過年。
別的小朋友這個時候都早已被媽媽帶著去采買新衣服和置辦年貨，提前感受過年的氛圍，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時憶晗不在了，還是傅寧洲潛意識也有些逃避這個大團(tuán)圓的節(jié)日，一直沒什么動靜。
林可謠怕瞳瞳每天下去和小朋友玩，看到別的小朋友都在興高采烈地準(zhǔn)備過年只有她什么也沒有心里會有落差，這才趁著周末約了柯俊緯想帶瞳瞳一起出去置辦新衣服，讓她也和別的小朋友一樣，提前感受過年的氛圍。
時憶晗沒辦法再做的事，她都想好好替她完成。
她記得瞳瞳一歲時候她們還在國外，當(dāng)?shù)剡^的只是圣誕節(jié)，那時的瞳瞳也還太小什么都不懂，但即便如此，工作學(xué)習(xí)異常忙碌的時憶晗還是早早就開始給瞳瞳準(zhǔn)備圣誕樹和新年禮服，讓瞳瞳在愛中提前感受這種過年氛圍。
現(xiàn)在時憶晗不在了，她怕傅寧洲疏忽了，因此特地趁著今天天氣好帶瞳瞳出去。
柯俊緯已經(jīng)看向傅寧洲：“傅總，您也一起出去逛逛吧。”
這一段時間的傅寧洲雖然看著像是慢慢恢復(fù)了正常，但身為他多年的助理，柯俊緯看得出來，傅寧洲不是恢復(fù)了正常，是麻木而已。
麻木地工作、麻木地生活，瞳瞳是他一潭死水一樣的生活里唯一的一點亮光，也是他必須撐下去的唯一精神力量。
但即便如此，從前那個平靜淡然、理智冷靜、有血有肉的傅寧洲也不見了。
以前他只覺得傅寧洲只是一種出世的超脫，疏離不易親近，但有了現(xiàn)在的對比以后，他才發(fā)現(xiàn)，以前的傅寧洲是多么的鮮活。
這輩子還那么長，他還是希望傅寧洲能慢慢恢復(fù)普通人的生活。
“不用了，你們……”傅寧洲剛想拒絕柯俊緯的邀約，話到一半，視線接觸到瞳瞳眼巴巴看他的眼神，又停了下來。
瞳瞳大睜著眼睛看著他，小聲地對他說：“我想爸爸和我一起去�！�
幾個月的成長，瞳瞳的語言能力早已是突飛猛進(jìn)，不再像之前那樣還有些磕磕絆絆。
傅寧洲撫了撫她的頭，輕輕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