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隱忍淚水的時憶晗,傅寧洲心臟似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他依稀想起,對于失去記憶的時憶晗,他總能給予她所有的耐心和包容,舍不得讓她有半絲難過。
可是對于背負了所有記憶的時憶晗,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他給予她的似乎從來只有冷淡和殘忍。
以前沒有察覺到非她不可時,他把工作排在了首位,給予她的時間和陪伴很少,甚至連普通夫妻之間的親昵笑鬧都從來沒有過。
他想起她提出離婚來公司找他那天和在蘇黎世一起散步的那個晚上,她看著膩歪的小情侶羨慕的樣子,以及她說她想要的是愛情時眼神里小心翼翼隱藏的遺憾,在很長的時間里,他理解不了她的這種渴求。
在他看來,愛情和婚姻一樣,不過是柴米油鹽。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她抱緊瞳瞳隱忍淚水的樣子,之前看到她留給他那封信時的悔痛再次襲上心口時,傅寧洲走向了時憶晗。
眼前突然壓下的陰影讓時憶晗本能抬頭。
她沒想到傅寧洲還在,視線撞上的那一瞬她又尷尬轉(zhuǎn)開了臉,努力將在眼眶打轉(zhuǎn)的淚水給咽回去。
傅寧洲剛涌起的那些憐惜又莫名淡了下去。
明明是心疼她的,可是看到她不需要他的樣子,那股莫名的怒意就會上揚。
他根本沒法對她有一絲一毫的耐心。
明明她失憶以來,他們那么甜蜜美好,那么相愛,那么相互依賴,那些他們從學(xué)生時代走到離婚時沒來得及體驗過的戀愛過程,那些她曾羨慕和渴望的情侶間的親昵笑鬧他們都曾經(jīng)擁有過,不是他不給她,是她自己不要了的。
怨恨對抗的情緒一旦上涌,便迅速侵占了所有理智。
前一刻還心疼柔軟得一塌糊涂的心一下就變得冷硬了起來。
“我先出去了,有事就電話聯(lián)系!
連開口的聲音也不受控的硬邦邦的,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一旁的高姐都忍不住訝異看了他一眼。
時憶晗輕輕點頭:“嗯!
她不在意,所以對于他的任何態(tài)度,她都能平靜接受。
傅寧洲心里因為這樣的認知再次刺了一下,他沒有再做逗留,轉(zhuǎn)身就走,甚至連告別都忘了和瞳瞳說。
高姐是經(jīng)歷過男人溫柔與殘忍兩面的過來人,看著傅寧洲進了電梯,她忍不住抱怨了句:“傅先生這是在做什么啊,怎么說變臉就變臉……”
時憶晗勉強牽了牽唇,沒有接話。
電梯門還沒合上,高姐的話一字不落地落進了他耳中。
傅寧洲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木然地看著電梯門合上,但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他還是忍不住朝時憶晗方向看了眼。
她發(fā)紅的眼眶落入眼中時,傅寧洲心臟還是狠狠地扯疼了起來。
他從來不想傷害時憶晗,但除了她失憶那幾個月,他們相識以來,他總在傷害她。
脫序的言行讓他整個人被濃濃的自厭籠罩。
傅寧洲沒有按停電梯,只是木然地任由電梯一路往下。
他開車重新去了陳麗蓉工作的那家足浴店。
一路上大風(fēng)從大開著的車窗灌入,吹得大腦越發(fā)地清醒,越清醒,剛才又傷害了時憶晗的事實便刺得他心臟一陣陣地疼。
他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
明明早已做好了她不接受他的心理準備,明明和從此這個世界再沒有時憶晗這個人的痛苦相比,她不要他這點痛又算得了什么,反正她也沒有選擇和別人在一起,大不了就先從朋友做起再一次重新追求她而已,可是,他為什么就對她失去了所有耐心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