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之中。
冰若雪看著面前桌案之上的紙張,顯得很是安靜。
似乎這些東西,并不能激起她的什么情緒。
一切的平淡,似早已養(yǎng)成習慣,波瀾不驚,心如止水。
不過卻會在偶爾之時抬頭看看,那呼吸略變的病人。
而待到其呼吸平穩(wěn)之后,她這才會重新把目光落在紙張之上。
溫暖的房間,吹進來了一絲絲的涼風。
藥香混合著茶香在不斷飄蕩。
如此,不知過去了多久之后,冷若雨悠悠轉醒,覺得身體甚是疲憊。
轉動眼睛看了看,發(fā)現(xiàn)冰若雪正坐在火爐之邊,認認真真的煎著藥。
“莫要亂動”,見到病人蘇醒,她輕輕的叮囑了一句,話音依舊有些冰冷。
聞言,冷若雨躺在那里,一動不動,不過卻是已經在仔細的感受著自己的身體狀況。
昨夜,并未做夢,也并未有什么生機再次消散。
應該是那些藥液,起了作用。
依舊如之前一般,喂完藥后,冰若雪便看起了桌案之上的紙張。
瞧著那安安靜靜的身影,冷若雨的思緒倒是也沒有太多的飄蕩。
由于位置剛好,所以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其衣服之上的大部分繡紋。
那種繡紋很是奇怪,他總感覺里面似乎蘊含著什么東西。
可是看了許久許久之后,他卻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妥之處。
藥液,每天早晚各一次,中午有特制的香茶,似乎也有藥力蘊含其中。
而這樣的狀態(tài),在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已經過去了半月有余。
聽著外面依舊持續(xù)的風雪之聲,已經恢復了大半氣力的冷若雨略微皺了皺眉。
“外面的雪,又下了有一人之高了”,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火爐旁邊的冰若雪淡淡的說了一句。
聞言,冷若雨微微一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他還沒有見過那么厚的雪。
想到此處,他忽然就想起了已經多日未見的林清玄,眼神之中多了一些擔憂。
“林老頭兒在北鎮(zhèn),有地方住,不用管他”,察覺到他的異色,冰若雪頭也沒抬的說了一句。
聽到這話之后,冷若雨總算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不過隨即,他便又盯著屋頂,發(fā)起了呆。
“外面的雪,已經清理過了”,冰若雪一邊翻看紙張,一邊繼續(xù)說道:
“以往的長冬,也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不過,總有一些人喜歡亂跑,有家不回,醉酒于外”。
“所以每年冬天,都會凍死一些人”。
“尤其是長冬的時候,更是如此”。
聽著那沒有夾雜什么感情的聲音,冷若雨倒是也有些了然。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半個月之后,他總算是能夠自由的活動身體了。
不過,冰若雪只是讓他在屋內走動,并未讓他出去。
聽其言,不能受風,否則必有大禍。
對此,冷若雨倒是也覺得挺好的。
畢竟,現(xiàn)在自己的狀態(tài),似乎與那些普通人生病之后,也差不多。
坐在火爐之邊,看著那僅有一尺之隔的人影衣衫,他再次覺得那上面的繡紋,的確是不一般。
而且繡紋的材料,似乎并非是尋常的絲線。
如此,看了半晌之后,他這才抬頭看了看那依舊在認認真真看著紙張的人影。
秀發(fā)微微遮著臉頰,面紗盡顯神秘之感。
又看了好一會兒,他這才轉動目光,看著桌面之上那已經重新鋪滿的藥材,仔細的想了一下,便晃晃悠悠的來到了柜子之前,取下筆墨紙硯,將其放在了椅子之上。
冰若雪輕輕抬頭,看了看那在研墨的冷若雨,想了一下,便伸手將桌案之上的藥材給推到了一邊,留出了一片不大的空位。
見此,冷若雨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將紙張對折之后,撕了開來。
做完一切之后,他這才將硯臺壓在紙張之上,把其余的東西拿回了柜子之中,
坐在火爐之側,他看了看那厚厚的一沓紙張,開始提筆輕書。
一個個不大的字跡,在紙張之上緩緩呈現(xiàn)。
由于爐火就在旁邊,只需輕輕一過,墨跡倒是干的很快。
厚厚的一沓紙,很快就充滿了已經干透的墨跡。
心法,功法,共計三十六篇,這是他所能謹記的完整之法。
若不是之前對一些功法好奇的話,他根本就記不得這么多的東西。
最后一字落下,輕輕的放下筆墨,將其炙烤干透,遞給了面前的女子。
伸手接過,看著紙張之上的字跡,冰若雪將其歸于一處,放置在了一旁。
看了看那盯著自己的姑娘,冷若雨悄悄的放下筆墨,將其拿到了柜子之中,這才伸手將藥材攤了開來,隨后便靜靜的盯著火爐,覺得挺暖和的。
至于與冰若雪對視,他可不會自討苦吃。
因為,他總覺得這位姑娘似乎有些不太簡單。
不過,至于哪里不簡單,他就暫且不知道了。
“你體內的經絡,與尋常之人不一樣”,終于,過了許久之后,冰若雪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語依舊很是冰冷。
對此,冷若雨早已習以為常,覺得這應該是性格使然。
“我也不知道”,聞言,冷若雨搖了搖頭,略顯沙啞的說道:
“這些東西,是我無意之間見到的,當時覺得挺有趣的,于是便記了下來”。
經過了一個月的藥物服用,他感覺喉嚨確實是好了很多。
不過,正如冰若雪之前所說的那樣,最好也就是這樣了。
除非等到開春,那位二小姐帶藥材回來。
聽聞此言,冰若雪倒是沒有再問,也沒有再說話。
一時之間,整個房間之內,除去火爐的“噼啪”之聲,便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如此,過了許久之后,冷若雨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便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對面女子的目光,似乎一直都沒有挪開過。
沒有什么太大的冷冽之意,只有一種奇怪的空洞,與寧靜。
見此,他愣了愣,撓了撓頭,覺得有些尷尬。
無聲的沉默,或許就是最好的問話。
想起女子近一個月來都未曾怎么離開過屋子,一直守在自己的身邊,他終究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笑了笑,沙啞道:
“我是仙,你信嗎?”。
其實之前見到女子在那里為自己不厭其煩的煎藥,喂藥之時,他的內心之中,就已經有了最后的決斷。
不過,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只想著把這些東西先寫下來,看看女子的反應再說。
但是沒想到,女子的平靜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若非是自己抬頭看去,他覺得,女子恐怕會盯著自己一直看。
不過,既然選擇了要做些什么,他自然是會去做的。
“我也是仙,你信嗎?”,聽到這話,冰若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將藥壺又放在了火爐之上。
聞言,冷若雨嘴角狠狠一抽,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幾眼之后,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撓了撓頭。
他覺得,自己好像并沒有能唬住對面的姑娘。
清水“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水泡,一株株的藥材,被姑娘輕輕的放在了其中。
看著那一壺清水逐漸變成了一碗藥液,冰若雪放入了最后一味藥,淡淡的說道:
“仙人之軀,什么時候需要用凡人的藥液來治病續(xù)命了?”。
聽著這略顯冰冷的話語,冷若雨撓了撓頭,尷尬一笑,覺得有些臉紅。
見此,冰若雪將藥小心翼翼的倒入碗中,輕輕的推到他的面前,冷冷的說道:
“喝藥”。
聞言,冷若雨看著那滾燙的藥液,嘴角頓時就是一抽,覺得應該沒有哪個傻子會去喝那滾燙的藥液吧。
偷偷的看了看對面姑娘那不夾雜著什么情緒的眼神,他終于是低下了頭,靜靜的沉思了起來。
如此,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藥液微涼,冰若雪輕輕的摸了摸玉碗,試了試溫度。
“可以喝了”,在覺察到溫度差不多之后,她一邊說一邊又將玉碗往前推了推,冷若雨這才回過了神來。
喝完藥,回到床榻之上,老老實實的躺了下去。
這是冰若雪定的,平時可以稍微動一下,但是喝完藥之后就必須要躺在床上,蓋好被褥。
看著火爐之旁,那認認真真看著紙張的姑娘,他想了想,終于開口,小聲說道:
“我,有一妙法~~~”。
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他便瞬間閉嘴,看著那冷冽的目光,覺得脊背有些發(fā)寒。
“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清冷的話語,在房間之內緩緩回蕩。
冷若雨這才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剛才似乎是打擾到了面前的姑娘。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著房間的溫暖,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只是嘴角掛起的那絲笑意,似乎一直都未曾消散。
冰若雪看著那很快熟睡的身影,又將目光落在了那些紙張之上。
直到深夜,她這才悄悄起身,小心翼翼的推開了房門,看著天空之中那依舊飄落的鵝毛大雪,輕輕揮手,鼓蕩真元,將那已經落了很厚的積雪,全部都給運送到了遠方。
柔雪飄搖,落在那白色繡紋衣衫之上,令其多出了一些圣潔的仙之氣息。
房門輕閉,屋內爐火,透著窗戶的余光,微微點亮了那隨風飛舞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