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瀾坐在顧夫人下首的椅子上,臉色隱隱發(fā)青。
她自然也知道婆婆這是借著沈晚棠來敲打自己,自從沈晚棠進門之后,婆婆這是第幾次駁她面子了?
以前不管她做了什么,婆婆都不會說她,就算要說,也是私下里找顧千凌說兩句,絕不會當著眾人的面打她的臉,畢竟她出身高門,又是國公府的當家主母,被打了臉,有損威信。
而每次婆婆找顧千凌說她的時候,顧千凌全部都會替她擋回去。
她嫁進國公府五年,從來沒跟婆婆起過正面沖突,婆媳關(guān)系好的讓外頭無數(shù)人艷羨,她自己也常常以孝順婆婆的好兒媳為傲。
可現(xiàn)在倒好,婆婆幾乎每天都能找出她的毛病來,雖然沒有明著罵她,可指桑罵槐也把她氣的夠嗆。
而這一切的改變,全都是因為多了一個令人厭惡的沈晚棠!
孟云瀾看著沈晚棠,眼睛里的厭惡幾乎掩飾不住,她一身明亮的蜜橘色云紋錦廣袖襦裙,顏色亮的簡直晃人眼睛!
哪里好看了?
婆婆莫不是眼瞎了,沈晚棠穿這種亮瞎人眼睛的顏色,一點兒也不莊重,她竟也能夸得出口!
顧千凌也不是傻子,他也聽出了母親話里的不滿。
但其實以前類似的這種小小的不滿,也有很多,只不過母親一般都只是私下里找他抱怨一兩句,不會直接跟孟云瀾說。
他通常都是安撫母親幾句,再替孟云瀾找點借口,替她說些好話,說她管家辛苦,忽略一些細節(jié)也情有可原,母親一般就不會再說什么了。
可是現(xiàn)在,一來孟云瀾已經(jīng)借著要養(yǎng)身子的借口,不管家了,國公府里大大小小的瑣事都落到了母親頭上,孟云瀾清閑的很,再替她找借口已經(jīng)說不過去了。
二來,母親如今有了對比了,每天都能發(fā)現(xiàn)一處新的,孟云瀾做的不如沈晚棠的地方。
跟孟云瀾相比,沈晚棠出身低了很多,她很有覺悟,做事滴水不漏,能忍讓,也很能在母親面前伏低做小,很會說話,愿意放低姿態(tài)哄母親開心,這一點,出身高門的孟云瀾是做不到的。
沈晚棠跟顧千寒簡直是兩種極端,顧千寒平日里跟母親說話,專挑最難聽的說,他舔一口自己的嘴唇都能被自己毒死的程度。
可沈晚棠說話都是挑最好聽的說,嘴巴跟抹了蜜一樣,關(guān)鍵每次她說的時候,都十分誠摯,人也是笑盈盈的,別說母親喜歡她了,連他看了都覺得跟她相處十分輕松愉快。
顧千凌一邊在心里嘆氣,一邊卻只能抬起頭,維護孟云瀾的面子,畢竟,她們夫妻一體。
“母親說得有理!
顧千凌聲音溫潤,神情柔和:“弟妹這一身確實叫人眼前一亮,不過,也不是人人都適合這樣明亮的顏色。您瞧,云瀾和喬表妹性子都是端穩(wěn)的,也年長幾歲,所以穿些莊重的顏色,更適合她們!
站在沈晚棠身側(cè)的杜鵑聞言,猛的抬頭看向了顧千凌,她眼睛里流露出不可思議。
大公子這是什么意思?明里暗里的說她主子不夠端莊穩(wěn)重?
杜鵑暗暗咬牙,忍不住看向沈晚棠,卻見她依舊笑盈盈的,似乎根本沒有聽出來顧千凌的言外之意,所以一點兒也不生氣。
只是杜鵑并不知道,沈晚棠這會兒臉上在笑,心里卻暗暗搖頭。
她總算明白為什么孟云瀾行事如此肆無忌憚了,也明白為什么孟云瀾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議論她的表妹穿成這個樣子出門。
因為一切都有顧千凌替她出面解釋。
有了他的袒護,縱然是顧夫人有所不滿,也會收斂。
下頭的人就更不用說了,誰也不敢不給孟云瀾這位長房長媳的面子。
而孟云瀾聽到顧千凌替她說話,心里終于舒服了一點。
她端起茶,優(yōu)雅從容的喝了一口,然后才溫婉的開口道:“母親,我其實在娘家做姑娘時,也鮮少穿那些跳脫俗氣的艷麗衣裳,所以,我如今穿成這樣,不是千凌說的年歲漸長的緣故!
顧千凌頗有些了解孟云瀾,一看她的做派,一聽她這開場白,就知道她后面說不出什么好話,趕緊用眼神制止她。
可惜,孟云瀾把他當空氣,根本不管他眼神的示意,繼續(xù)揚著下巴道:“而是因為從小母親便教導我要端方沉穩(wěn),不可太在意衣裳首飾這些外在俗物,世家大族,培養(yǎng)女兒的時候,更注重培養(yǎng)內(nèi)在和涵養(yǎng)!
“我母親出身世族,受到了嚴苛的教導,便也按照世族的那一套來教導我,我如今興許是太像她了,所以才穿的老氣橫秋了些,母親莫怪,實在是自小養(yǎng)成的習慣一時間難以更改!
“哦,還有我這表妹,她家如今雖說是落魄了,但她母親同我母親是親姐妹,也受到了一樣嚴苛的教導,她不喜歡那些俗氣的顏色。”
“我原本也送了鮮亮些的衣裳給她,可她不肯穿,說是穿的太過艷俗的話,會被人誤解她生出了不安分的心思,她還是穿穩(wěn)重些的顏色才安心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