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坐在房中,叫了天青和眾丫鬟將自己的衣裳都取出來,又把各色首飾取出,對著鏡子一一搭配。
眾人圍著明初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突然,門外簾子一掀,一陣?yán)滹L(fēng)灌進(jìn)房門。明初穿得單薄,猛然打了個寒戰(zhàn)。
明初火氣上頭,沒看清來人就罵道:“混賬!看不到我這兒在試衣服嘛?!”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空在這兒臭美?!”
明初聽見是柳姨娘的聲音,這才扭頭:“姨娘怎么來了?”
屋里眾人又忙起來,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柳姨娘不耐煩的招了招手:“都下去,我有話和你們小姐說!
明初見生母不管不顧就闖進(jìn)門,心中也有些氣,小嘴一撅:“這些都是我房里人,無需忌諱。姨娘有什么話不妨直說。別在這兒咋咋呼呼的,成什么體統(tǒng)!”
柳姨娘眼風(fēng)掃過幾個丫鬟,眼光鋒利,幾個丫鬟受不了那眼神,紛紛縮了脖子。
柳姨娘冷笑連連,慢慢坐了下來:“好好好,六小姐是翅膀硬了,將來攀了高枝兒,只怕也要忘了我這個親娘!
這話說的大膽,幾個丫鬟紛紛露出害怕的神色,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就是明初,也吃了一驚,慌慌張張的看向幾個丫鬟:“你們都出去!
見房里退了個干凈,明初這才惱道:“你作什么?又發(fā)什么瘋?!我是庶女,我母親如今在正屋里養(yǎng)著!你這么說,將來我該如何自處?!”
柳姨娘冷笑一聲:“你如今倒是開始為將來打算了?定國公夫人來府上的時候你在做什么?我可聽說了,國公夫人來,你跟著大姑奶奶去待客,你怎么能就提前走了呢?!”
說起這個,明初更惱了。她臉色微紅,頗有些窘迫之意:“你居然還和我提這個?我丟人都丟大了!”
“那定國公夫人也不知是怎么了,在山上的時候明明對我很滿意,偏偏回了府上就對我這么冷淡。我左右獻(xiàn)殷勤都不行,還叫別人看了笑話!
明初越想越氣,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大太太看我肯定是眼中釘了,你今日還這么大咧咧的來找我;仡^,等大太太病好了,還不知要怎么磋磨我!闭f著,悲從中來,眼看就要落淚。
柳姨娘進(jìn)姜府十幾年也就得了這么一個女兒,自然是全心都在女兒身上。見明初如此委屈,自己也不免有些傷心。
“唉...我也是急了而已,這才過來找你。怪我怪我,姨娘給你賠個不是。六小姐消消氣吧!
柳姨娘態(tài)度軟和下來,又從荷包里掏出來兩錠銀子塞給明初:“我就你這么一個女兒,自然是盼著你好的。剛才是我著急了,這銀子是你爹爹賞我的,你拿著,就當(dāng)是姨娘給你攢的嫁妝了!
明初不肯要,鼻音有些濃,卻也知道生母是向著自己的,忙推脫道:“不用了。姨娘上下打點(diǎn)也要銀子。我這兒還有!
說著,便拿出來唐氏賞賜的蜜蠟琥珀發(fā)簪和張大太太賞賜的赤金纏絲石榴鐲子,一一擺開給柳姨娘瞧瞧。
明初本意是想那些東西寬寬柳姨娘的心,誰知柳姨娘見了這些,臉上反倒露出驚異之色。
“這石榴鐲子,是張大太太送你的?”
明初點(diǎn)頭,臉上終于有了點(diǎn)笑意:“姨娘你看,連外人也喜歡我,見面便有見面禮。我已經(jīng)盡力去做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國公夫人面上總是淡淡的。”
柳姨娘已經(jīng)猜出來大太太的心思,頓時心驚肉跳,一把把鐲子丟在一旁,仿佛這鐲子上沾了什么烏糟東西一般。
明初詫異的站起來,想去把鐲子撿回來,卻被柳姨娘一把拉。骸拔业膬!你只怕上了大太太的當(dāng)了!”
明初花容失色:“姨娘說什么?!”
柳姨娘左思右想,這才慢慢說:“昨兒個你爹爹來我房中,我瞧他面色不如前幾日那么愁腸萬千,只當(dāng)是你被國公夫人看中,將來要嫁去京城!
“你爹那人,我最是清楚。幾杯黃湯下肚,嘴上便沒有個把門的。偏偏昨晚,怎么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透了這么一句...”
明初小臉飛白,心跳的飛快,急切切的問:“爹爹說了什么?”
柳姨娘壓低了聲音,一雙眼透著精光:“你爹說,將來去了京城,要換個大點(diǎn)的宅子。”
見明初還沒有明白過來,柳姨娘心底一嘆,細(xì)細(xì)說道:“去京城,就意味著你爹又要升官了!
明初疑惑:“爹爹升官難道不是好事?與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柳姨娘意味深長的看了明初一眼:“你爹最初只是個州判,你大姐姐嫁給了定國公世子那年,你爹成了冀州的同知!
“你再想想,你的三姐,四姐和五姐姐。她們的婚事辦了沒多久,你爹爹的官職就要往上走一走!
明初輕笑,并不認(rèn)為何如嚴(yán)重:“這些我又不是不知道。爹爹說要去京城,也許是我將來要嫁到京城盛家的緣故!
柳姨娘臉上露出些許不屑的神色:“你怎么不想想,你嫁去盛家,盛家就能把你爹弄去京城?”
“那你大姐姐呢?她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世子夫人。有這層關(guān)系在,你爹這五年都還在冀州沒挪窩!
“如今,你爹爹這么篤定要去京城了。你說說,這府上,是不是又有親事要辦了?”
“你再想想,國公夫人來就來了,怎么還和張家太太一起來?”
柳姨娘每多說一句,明初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淑寧是出嫁女,自然可以拋頭露面,招呼客人?晌业膬,你才剛及笄,她們就把你推出去。難道不是為了給張家太太相看的嗎?”
明初漸漸呆了。她緩緩看向地上的石榴鐲子和她視為珍寶的蜜蠟琥珀發(fā)簪,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這么說,國公夫人也是知道的了?她其實(shí)也不喜歡我?也想讓我嫁入張家?”明初眼中全是淚,一張臉已經(jīng)漲的通紅。
柳姨娘見慣了明初張揚(yáng)的模樣,見到女兒傷心,心疼極了。
她摟著明初,輕輕拭淚:“別怕別怕,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護(hù)著你護(hù)著誰呢?!”
“這府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庶出的。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嫁到張家去!”
明初被攬?jiān)趹阎,卻久久不能回神。
腦中只想著那日,和盛行遠(yuǎn)撞在一起時,那一雙溫潤如玉,滿含歉意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