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歷四十年春,轟動一時的‘國公謀逆’案終于落下帷幕。
此案涉案人數(shù)眾多,上至三皇子徐誠之,定國公盛家,唐氏一門,下至原冀州知府姜大一房都涉案其中。
事發(fā)當晚,主謀定國公和徐誠之慘死于禁宮,唐昭儀則因多年前謀害宸妃一事被杖殺。
三皇子雖死,卻仍然被貶為庶民,剝奪皇室頭銜。三皇子府中眾人皆下大獄。
因定國公世子盛行遠舍己救人,以命換命,救了七皇子妃姜氏,圣上開恩,不追究盛氏唐氏九族之罪,只滅其三族。
一代梟雄,世家大族就此落幕。
姜大十幾年前就有前科,曾打死好友,又搶了好友之妻做了外室。更于五年前刺殺圣上。罪不容誅,凌遲處死。
冀州吳氏伙同舞姬刺殺圣上,滅三族。
而姜家,在事發(fā)之前,就將姜大逐出宗譜,則奇跡般地躲過一劫。
第二日,徐瀾之留在了皇宮善后,婉初則在當夜就被御林軍護送回了七皇子府邸。
香杏和茯苓兩人連忙迎上來,瞧見婉初臉上的血跡,又驚又怕。
婉初回到熟悉的地方,漸漸回神。見茯苓一臉關切,婉初含著淚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茯苓,包括紫玉之死真相。
真相大白,三人抱頭痛哭。
許久,婉初終于緩和了心境。香杏哽咽道:“夫人,您今晚受驚了,趕緊歇息吧。明日定是有一堆事情要做呢。只怕宮中要來人請夫人您進后宮住持大局呢!
這話說的其實已經(jīng)是極為放肆了。
后宮自有幾位高位妃子在,尋常時候哪里輪得到婉初?扇缃襁@形勢,明眼人都知道,將來這大位,定是會落在七皇子身上。
而婉初,則就是這萬里江山的女主人。
由她進后宮主持大局,其實也挑不出什么錯處來。不過是日子提前些了罷了。
眾人各懷心思,沉沉睡去。
第二日,宮中果然派來馬車來接婉初入宮。婉初剛準備搭著香杏的手上馬車,誰知張秉文一路小跑過來。
“秉文何事?”
張秉文猶豫一下,還是說了:“回夫人。夫人的二姐,罪婦姜氏昨夜被投下天牢。她說...”
婉初星眼一瞇,微微一笑。
嫻寧果然任何時候不會放棄。只是沒想到,她在投下天牢以后,第一個會向自己求救。
婉初轉念一想,莞爾一笑。
也是,如今冀州姜氏已經(jīng)將她逐出宗族,姜大和吳氏也一同被投入天牢,徐誠之定國公都死了。
誰還能救她呢?
只不過,嫻寧怎么就那么有臉,敢來向她求救?
“她說什么?秉文只管如實說來就是!蓖癯蹩跉鉁睾。
張秉文見婉初沒有生氣,松了口氣道:“罪婦姜氏說,夫人不是一直想知道五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她說只要您能保她出來,她就把五年前的真相全部告訴您!
婉初聽聞,睫毛震顫。
就在張秉文以為婉初要吩咐下人陪著她一同去天牢時,婉初忽然輕輕一笑。
“沒人稀罕她的真相!
天牢中,陰暗潮濕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寸空間。
四周的墻壁爬滿了青苔與污漬,地面坑洼不平,積水與穢物混在一起,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角落里的老鼠肆意穿梭,時不時發(fā)出吱吱的叫聲,似乎在嘲笑這人間煉獄中的囚徒。
嫻寧瑟縮在牢房的一角,眼神中滿是焦急。
原本她被楊楠蕊罰跪在雪地里,凍昏了以后又被冷水潑醒,被鎖在柴房。
她本以為只要徐誠之回來,她就能得救。卻沒想到,徐誠之沒有等到,卻等來了嚴陣以待的御林軍。
那一刻,不管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妃,還是府邸看門的小廝婆子,全都被結結實實捆了,投入天牢。
眾人哀嚎,楊氏更是咆哮。
御林軍首領冷笑一聲,狠狠給了楊氏一巴掌:“叫什么叫!三皇子伙同定國公,唐氏一族謀反,已經(jīng)被七皇子所誅。你還當你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妃嗎?!”
眾人聽聞,哀嚎遍地。楊氏更是昏死過去。
嫻寧身體抖得和篩子一般。
完了,全完了...
娘家不中用,夫家也死絕了。天要亡她!
婉初...婉初一定很得意吧...
嫻寧喉頭一甜,又是一口鮮血涌出來?蔀榻裰,保命要緊。
嫻寧用力咽下那一口血,高聲道:“我是七皇子妃的親姐姐,我要給七皇子妃帶句話!”
眼見那大塊頭愣了愣轉身離去,嫻寧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跌坐在地上。
御林軍可沒慣著她,將她反手一剪,押上了囚車。
嫻寧身體本就孱弱,在這寒冷刺骨的天牢里,每個瞬間都是煎熬。
她焦急地在狹小的牢房內踱步,時不時地湊近牢門,試圖透過那狹小的縫隙看到外面的動靜。
終于,她聽到了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
嫻寧以為是婉初,連忙強撐著起身,踉蹌著走向門口。然而,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獄卒。
嫻寧急切地上前,兩只手伸出欄桿,急切切地去問獄卒,聲音顫抖:“大人,為何我九妹妹還沒來?”
那獄卒滿臉不耐煩,眼睛一瞪,臉上橫肉直抖,手中的鞭子猛地一揮,狠狠地抽在嫻寧手上。
獄卒用了十成十的力,一鞭子下去,瞬間皮開肉綻。嫻寧痛的跌坐在草堆上,再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什么七妹妹九妹妹的!凡是進了天牢的人,爺爺我就沒見過有幾個出去的!”
那獄卒打量了嫻寧幾眼,忽然起了心思。他丟掉手中鞭子,擦了擦手,淫笑起來。
嫻寧萬分驚恐,顧不得皮開肉綻的隔壁,一個勁的往角落退縮。
等到退無可退處,嫻寧的脖子被緊緊掐著,喊不出一點聲音。
一個時辰過去,獄卒心滿意足,提上褲子轉身出去。
嫻寧就如同被撕破的布娃娃,脖子上的勒痕觸目驚心,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頭發(fā)甚至都被拽掉了幾捋,渾身是血,臉上浮腫,兩只眼睛瞪得老大。
氣息全無。
***
當今圣上經(jīng)過此事,深受打擊,從此纏綿病榻。終于,于三個月后,一封御旨昭告天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紹膺駿命,臨御萬方,思弘繼述之謨,用建儲宮之貳。
七皇子徐瀾之,睿哲夙成,性資敏慧。幼而岐嶷,動止合儀;長而端凝,言詞有度。忠孝友悌之德,彰于宮闈;文韜武略之能,漸顯年歲。
其好學不倦,通經(jīng)史而曉大義,擅騎射而有勇謀。處富貴而不驕奢,待臣民而存仁厚。朕觀其器宇,堪荷社稷之重;察其才情,可繼祖宗之業(yè)。
今特頒此詔,立七皇子徐瀾之為太子,正位東宮,以昭國本,式孚群望。
望爾太子,修身進德,敬天法祖,勤勉好學,砥礪奮進,廣納賢才,為邦國之楷模,率臣民而向化。
內外臣工,宜悉心輔佐,共;始抑,同臻盛世之雍熙。
欽此!
萬里江山,塵埃落定。
太子徐瀾之和太子妃姜氏婉初感念圣上,日必詣宮闈,親為父皇調藥餌,詳察康泰之況,以盡人子之孝忱。
一時間,百姓感念,紛紛稱贊。
福寧殿內。徐瀾之正坐在床榻前,親手捧著玉碗,為皇帝喂藥。
原本看著還精壯的皇帝這三個月看著似乎老了十來歲,整個人窩在床榻之中,昏昏沉沉。
早有太醫(yī)來報,說皇帝撐不過這一兩日了。徐瀾之心頭焦急,可也無可奈何。
正想著,就聽皇帝昏沉沉開口:“...瀾兒?你,你別怪父皇...父皇也是有苦難言...”
徐瀾之垂眸,壓住心中彌漫的傷感,搖了搖頭:“父皇別想太多。喝了藥,您就會好的。這萬里江山,還要靠父皇您呢!
皇帝輕輕搖了搖頭,艱難地睜眼,細細看著徐瀾之:“你...你和你母親長得可真像啊...這么多年,我終于為她報了仇。又將盛氏和唐氏連根拔起...咳咳咳....”
徐瀾之急忙去拿帕子,卻被皇帝抬手制止,聲音越來越小:“...不用了,朕的身子早就虛透了。那天夜里不過是強撐著罷了...”
皇帝緩緩閉上眼睛,喃喃道:“蓮兒,我沒有違背諾言...這江山,我干干凈凈地交給咱們的兒子了...”
是夜,山陵崩。
太子徐瀾之順利繼位,開創(chuàng)太平盛世,后人尊稱英宗。太子妃姜氏婉初封為皇后,為天下女子之表率。
史書有云:
“英宗與姜后,情好甚篤,帝于后宮,唯后一人。
二人琴瑟和鳴,共育三子二女。宮闈之內,和樂融融。
帝每視后,皆含情脈脈。后亦恭順賢淑,佐君理政,相夫教子,為宮闈之表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