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大理寺。
七皇子徐瀾之忽然駕到,大理寺卿親自出來迎接。兩人在門口寒暄了幾句,便將徐瀾之迎了進去。
兩人坐定,小吏上了茶,徐瀾之抿了一口。大理寺卿見徐瀾之神情倒也不急,心中默默揣測這位皇子忽然駕臨,所為何事。
畢竟今日下午,姜大才下了獄。而這七皇子的正妃,雖說名義上是姜家四房嫡女,可又有誰不知道,她是生母就是這牢中的姜大呢?
七皇子是想著為姜大開脫來了?
果然,徐瀾之開口便問道了姜大的事情:“我聽說姜大下獄了。特地來看看!
來看什么?是看卷宗還是看看人有沒有用刑?大理寺卿有些難不準徐瀾之的意圖。
大理寺卿想了想,屏退了屋內(nèi)閑雜人等,小聲問道:“殿下您是想....?”
徐瀾之也不接話,只拿著茶碗蓋慢慢抹掉浮沫。
大理寺卿莫名有些壓力,心里也奇怪,這浪蕩皇子怎么一本正經(jīng)起來,跑來關(guān)心這個案子?轉(zhuǎn)念一想又明白過來。
都說七皇子愛美色。聽說七皇子妃進府以后,七皇子連原先的侍妾都顧不上了。整日只進七皇子妃的屋子。
想來,是這位七皇子妃求著他過來問問自己這位‘岳丈’的情況吧。
大理寺卿清了清嗓子,道:“姜大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看殿下想怎么斷案了。”
坐在上首的少年一挑眉,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大人請說!
大理寺卿本以為七皇子是個混不吝的性子,沒想到倒是彬彬有禮,并不拿皇子的架子,心中感官好上不少。
這才道:“姜大今日下午才下獄,咱們大理寺先是按照慣例粗粗審了一遍。”
“那姜大說了些什么?”
大理寺卿搖搖頭:“他只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剩余的話,卻是一言不發(fā)!
徐瀾之聽了這話,譏諷一笑:“大理寺牢里的罪人何其多,個個都說自己是被冤枉的!
徐瀾之將茶碗放下,站起身道:“我想進牢里瞧瞧,不知可方便嗎?”
徐瀾之嘴上詢問著,可口氣卻是不容置疑。大理寺卿一時弄不清徐瀾之意圖,只客客氣氣將他迎進了牢門。
剛一進大牢,一股潮濕帶著霉味的難聞氣味就鋪面而來。越往深處走,空氣中越發(fā)帶了一股腐臭難聞的氣味。這氣味和尿騷味混在一起,讓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大理寺卿看向徐瀾之,以為他會轉(zhuǎn)身就走,誰知他不為所動,只叫獄卒頭前帶路。
一路上,兩旁的犯人見有燈光和人影,紛紛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發(fā)出各種嚎叫。
大理寺卿使了個眼色,就有獄卒拿著木棍敲打這些犯人的胳膊,迫使他們都縮回去。
走了片刻,終于到了姜大的牢門前。大理寺卿擦擦汗,小聲道:“殿下...那就是姜大了,今日剛下獄,還未用刑。”
姜大蓬頭垢面,頭發(fā)如亂草般肆意散著,幾縷發(fā)絲被汗水浸濕貼在蠟黃且消瘦的臉頰上。
他的雙眼布滿血絲,眼中滿是驚慌失措,猶如一只被困住的野獸,在這狹小昏暗的牢房里來回踱步,腳步虛浮而慌亂。
牢房四周的墻壁散發(fā)著一股潮濕的霉味,角落里還不時傳來老鼠吱吱亂竄的聲音,更添幾分陰森恐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扯得破破爛爛,滿是污漬,還散發(fā)著一股酸臭難聞的氣味。
當聽到牢門口的聲音,他先是瑟縮了一下,隨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撲到牢門前,雙手緊緊抓住柵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看到是大理寺卿和徐瀾之,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原本黯淡無光的眼里一下亮了起來。
姜大嘴唇顫抖,帶著哭腔:“殿下,殿下...賢婿啊...您可算來了!微臣冤枉啊,微臣是被人陷害的。”
此時,牢房外的過道里,火把閃爍不定,光影在墻壁上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將眾人再次籠罩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徐瀾之微微皺眉,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大理寺卿,道:“不知我能否和姜大單獨說上幾句話?”
大理寺卿想了想,便叫獄卒開了鎖,將姜大提了出來。因為徐瀾之是皇子,便又找了個干凈的屋子,將兩人送了進屋。
誰曾想,徐瀾之卻又吩咐大理寺卿,又是要好茶,又是要點心,折騰得大理寺的衙役們忙前忙后。
等兩人進了屋子,又叫一眾人等全都退下,只留了七皇子府上的四個高手,站在東南西北四個角上,把得嚴嚴的。
大理寺眾人紛紛有些不滿,紛紛小聲嘀咕。
“這皇子架子是大啊,來就來吧,還非稻香村的點心不吃。想吃不會回自己府上吃?”
“就是,見那牢犯也就算了。還叫府上的高手盯著咱們,生怕咱們要偷聽一般!
話說到這里,就變了方向。有人開始好奇姜大到底犯下了什么事情。
“你們知道姜大到底犯了什么事嗎?竟然叫這個浪蕩皇子也跑來親自審問了。”
“噓——你小聲點,沒見那四個高手盯著咱們嗎?皇子之間的事情,你少打聽的!边@人指了指上天,道:“說不定就是什么掉腦袋的事兒!
幾個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全然沒留意到一個不起眼的錄事眼睛滴溜溜地亂轉(zhuǎn),站在一旁將幾人的談話都聽了去。
屋內(nèi),姜大跪了下來,涕淚橫流:“賢婿救我,賢婿救我啊...”
徐瀾之坐在上首,眉眼中掠過一絲厭惡,冷冷開口:“我翻看了你的卷宗,上面罪狀寫得明明白白,事情是由殺女弒母而起,又查到了你這些年的貪墨案子!
說到這兒,徐瀾之冷笑一聲:“也是,你連女兒母親都敢殺,哪里不敢去貪冀州百姓的賑災款?”
姜大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嘴里只念叨:“賢,賢婿....我是,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徐瀾之桃花眼中微芒一閃。
“那好,咱們就從事情最開始說起,五年前,你為何要殺你的八女兒姜伊初?”
聽見這個名字,姜大渾身一機靈,半晌,忽然鎮(zhèn)定下來,跪坐在地上,深深垂著頭。
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