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眨眼就過去了,很快就到了圣旨下定的日子了。姜府今日一干人等早就開始準備。
正廳的地面早就用清水仔細清掃,再用干凈的濕布擦拭幾遍,確保地面光潔如鏡,沒有一絲灰塵和雜物。
正廳里設香案,長八尺,寬三尺,擺放在中央顯眼位置。
香案上,正中央放置一個精致的三足鼎式香爐,青銅鑄造,周身雕刻著祥瑞圖案。香爐內(nèi)點燃品質(zhì)上乘的檀香,香煙裊裊升起。香爐兩側(cè)對稱擺放著一對銅制燭臺,燭臺上插著粗壯的紅蠟燭。
周媽媽仔細瞧過,點點頭,吩咐下人:“等宮里人一來,就將這紅燭點燃。今日可是二小姐的好日子,你們都仔細些當差。等圣旨一下,皆會有賞!
眾婆子丫鬟紛紛笑著奉承起嫻寧來,都說二小姐人美心善,自然當?shù)闷鸹首渝?br>大太太在屋里也打扮得當,她拉過嫻寧的手,仔仔細細上下打量起嫻寧。
見她今日只穿了件儒粉色的衣裙,不贊同地皺起眉頭:“怎么穿的粉色?這件不好,快去換件茜素紅的來。”
這種日子,還是穿紅色好。畢竟正妻穿紅,妾室才穿粉。
嫻寧聽了這話,羞澀一笑,便由著丫鬟陪著回房換衣裳。
婉初前來給大太太請安時,看見的便是重新凈面上妝,打扮得格外動人的嫻寧。
身著一襲茜素紅長裙,裙擺繡著金線花紋,隨著她的步伐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頭戴珠翠發(fā)飾,一支碧璽步搖在發(fā)間搖曳生姿。
婉初上下打量了一眼嫻寧,微微一笑。
前幾日在宮中選秀,嫻寧在風中站得久了,回來又發(fā)了一次病,折騰得府里夜里都不得安生。
也不知她敷了多少胭脂水粉,才蓋住她越發(fā)憔悴的容顏。
一進屋,大太太果然眼前一亮,歡喜道:“就該這么打扮,之前也太素凈了些!
大太太滿意地看了又看,道:“今日旨意一下,你定是皇子妃。今日就是你的好日子!
大太太看著嫻寧,似乎看到了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
這些年姜家大房兢兢業(yè)業(yè)為盛家唐家辦事,是該到回報的時候了。
眾人紛紛圍攏過來,又是一陣阿諛奉承。
“二小姐這一身真是美若天仙,皇子妃的鳳冠霞帔定然非您莫屬!币粋丫鬟滿臉堆笑地說道。
“是啊是啊,二小姐天生麗質(zhì),又心地善良,這等福氣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绷硪粋婆子也趕忙附和著。
嫻寧聽著這些贊美,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微微頷首。
她眼波流轉(zhuǎn),看向角落里不起眼的婉初。
此時的婉初卻依舊穿得一身素凈。她身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裙,裙擺處僅有一圈淡藍色絲線繡紋。雖然簡單,卻氣質(zhì)如蘭。
頭發(fā)僅用一根木簪隨意挽起,臉上未施過多粉黛,卻透著一股清新。
大太太看到婉初這副模樣,倒是滿意地點點頭。
婉初貌美。今日穿這么素凈,倒是懂事,知道不要搶了嫻寧的風頭。
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碗,口氣淡淡地說道:“九丫頭,待會兒圣旨下來,你也不用難過。左右咱們是要留在京城的。等你二姐姐做了皇子妃,再給你找一門好親事便是!
說完便不再理會婉初,轉(zhuǎn)頭又對嫻寧噓寒問暖起來。
婉初笑著點頭稱‘是’,并未在意大太太的態(tài)度,靜靜地站在一旁。
周圍的丫鬟婆子們哪里看不出形式,也紛紛對婉初視而不見,繼續(xù)圍繞著嫻寧討好獻媚。
沒一會兒,外面?zhèn)鱽硪魂囆[聲,周媽媽忙不迭地一路小跑進來,急得大冷天都冒汗:“大太太,二小姐,宮里來人了!”
眾人頓時緊張起來,紛紛整理衣衫,準備接旨。
大太太拉著嫻寧的手,快步走到正廳中央,率先跪下。嫻寧面帶羞澀與期待的笑容,緊緊挨著大太太。其他丫鬟婆子們也迅速在后面排好隊,無人理睬被擠在人群最后的婉初。
婉初并不在意,神色從容地選了跟在眾人身后,跪在蒲團之上。
傳旨內(nèi)監(jiān)昂首挺胸地走進正廳,站在香案前,清了清嗓子,展開圣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天序,纘紹洪基,宗藩事重,求賢淑配佐邦家。
靈州刺史姜氏嫡長女,名門之后,幼承庭訓,性純婉善和,德容兼?zhèn),貞靜自持,為閨閣秀儀、女德典范。
今冊為七皇子正妃,當敬慎威儀,端莊克儉,助皇子修身齊家;溫柔恭順,睦親彰德。與皇子同心,共承宗祀,享天倫樂。望不負朕命,勤勉增光添福。
布告中外,咸使聞之。
欽此!
整個空間仿佛被瞬間凍結(jié),時間也仿佛停滯了一般?諝庵袕浡_一片令人窒息的驚愕氛圍。
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敢露出笑容。
廳內(nèi)的下人們原本還在想著,二小姐成為皇子妃后自己可能得到的好處。此刻卻都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巴,呆若木雞。
大太太更是驚得渾身一顫,雙腳像是被灌注了鉛,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直直地盯著傳旨內(nèi)監(jiān),既難以置信又茫然失措。
手中原本緊緊握著的帕子也悄然滑落,她卻毫無知覺,只是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圣旨堵在了嗓子眼。
嫻寧原本滿是期待和自信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臉色變得煞白,如同一張白紙。那原本精心涂抹的胭脂,此刻在她蒼白的面容上顯得格外突兀。
她跪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抓住裙擺,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這樣才能叫她不當眾失態(tài)。
眾人神色各異的模樣落入傳旨內(nèi)監(jiān)眼中。這種事情,他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姜九小姐呢?請出來接旨吧!
聽了這話,婉初不慌不忙,從容不迫地從人群后走出,緩緩跪下,從容接過圣旨,道:“臣女姜氏,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傳旨內(nèi)監(jiān)打量了一番婉初,心想,尋常女子入選,激動落淚的也有,欣喜若狂的也有。這位姜九小姐倒是落落大方,果然頗有大家風范。
圣旨已下,傳旨內(nèi)監(jiān)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大太太卻急忙起身攔住,一臉的焦急不安。
大太太急急問道:“公公,怎么就只有一份圣旨?那....那還有一份呢?”
傳旨內(nèi)監(jiān)常在外行走,哪家哪戶的主母見了他不是客客氣氣的。這還是頭一次遇見敢攔著自己的。
傳旨內(nèi)監(jiān)眉頭一皺,面露不快,手中的拂塵一掃,毫不客氣地瞪了大太太一眼。
“哼!這圣旨的內(nèi)容還不清楚嗎?咱家可是奉旨行事,豈容你這般質(zhì)問!”
傳旨內(nèi)監(jiān)說的極不客氣,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帶著侍從離開了。
正廳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尷尬和壓抑,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那些剛才還在奉承嫻寧的丫鬟婆子們也都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嫻寧只覺得一道雷在頭頂炸開,‘轟’的一聲,炸得她渾身熱血全數(shù)盡退,一顆心在胸膛里不受控制的亂跳。
見眾人又驚疑又憐憫的眼光全部投向自己,嫻寧再也忍不住,身子一軟,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