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初一驚。雖說大家都知道,淑寧不過這兩天了,可一個(gè)鮮活的生命真的要從眼前消失時(shí),婉初還是有些不忍。
愣神之際,大太太已經(jīng)從屋里沖出來,顧不上婉初和嫻寧,直奔淑寧房里。
“淑寧!”
大太太撕聲裂肺的哭喊聲從屋內(nèi)傳出來。眾人都趕過來。
婉初站在門口,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看見的。
就在半柱香之前,淑寧還是體面的躺在床上,可現(xiàn)在,她半邊身子跌落在地上,青絲淌了一地。眼睛嘴巴都緊緊閉著,看上去似乎沒了呼吸。
身邊藥碗碎成了幾瓣,躺在淑寧手邊。那參湯灑得到處都是,淑寧臉頰上的發(fā)絲也被參湯打濕,黏糊糊地貼在臉上,十分狼狽。
大太太一見淑寧這副模樣,嚇得手都抖起來,趕忙跑去拉著淑寧就要把她扶起來。
可失去意識(shí)的人都十分沉重,僅憑大太太一人壓根無能為力。
“行遠(yuǎn),快去幫幫你岳母。”唐氏喊道。此時(shí)此刻,唐氏也顧不得大太太怎么想,忙回頭招呼下人:“快去把壽衣拿來給大奶奶換上,去把府上換上白燈籠,對(duì)了,還要去親戚家報(bào)喪?烊ィ
大太太聽了這話,心中還有一絲希望,叫道:“再去熬參湯來!”
一時(shí)間,定國公府亂成一團(tuán)。
淑寧終于躺回了床上,可新熬的參湯是怎么樣都沒法喂進(jìn)去了。
大太太喂到嘴邊,可淑寧嘴巴緊閉,好不容易灌進(jìn)去的參湯卻順著嘴角流到枕頭上。
唐氏看了,于心不忍,勸道:“親家太太,別這樣,淑寧自己也難受啊...放手吧...”
大太太哭得不能自已,唐氏招呼身邊的媽媽把大太太架起來,又叫有經(jīng)驗(yàn)的婆子上前給淑寧擦身換衣。
大太太哭道:“剛才還是好好的,怎么這么快就不行了...”
婉初上前安慰道:“太太,方才只有二姐姐在屋里,不如問問二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大姐姐怎么從床上跌下來了?”
大太太這才想起,忙催著嫻寧問道:“你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太太痛徹心扉,拍著桌子責(zé)問:“方才你大姐姐還是好好的,你們?cè)谖堇锏降鬃鍪裁!她怎么就從床上掉下來了!?br>嫻寧眼睛哭得和桃子一般,剛想說話,就聽婉初在一旁沉沉開口:“二姐姐!
嫻寧如今聽見婉初的聲音就如同聽見那緊箍咒一般。
婉初雙眸明亮,說道:“這些姐妹里面,大姐姐最疼你。如今她成了這樣,二姐姐會(huì)不會(huì)心痛?”
嫻寧看向婉初,卻見她嘴角噙著一抹譏笑,似乎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能說出一番什么話來。
嫻寧想起淑寧昏迷前對(duì)自己說的那番話,又想起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心口驀的如千萬根針扎進(jìn)去一樣,攪得自己站都站不穩(wěn)。
嫻寧扶著一旁的桌子,咬牙站定。
淑寧自己不爭(zhēng)氣,聽見林韻秋喜歡盛行遠(yuǎn),不管自己這胎不穩(wěn)當(dāng),上去廝打人家,結(jié)果落得小產(chǎn)。
可若不是婉初在淑寧和盛行遠(yuǎn)面前挑唆,淑寧也不會(huì)知道那麝香荷包的事兒,她也不會(huì)死,最多就是小產(chǎn)而已。
嫻寧抓緊了帕子,恨恨想著。
她有什么錯(cuò)。她當(dāng)年能容忍伊初天天在自己面前炫耀她和盛行遠(yuǎn)的感情,也能容忍淑寧這樣蠢笨的人嫁給盛行遠(yuǎn)五年。
可偏偏...婉初非要提起那個(gè)荷包...
嫻寧心思飛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卻咬緊牙關(guān)什么都不肯說。
大太太恨不得抬起手來打她,可想到嫻寧身子不好,平日里也是個(gè)乖順的,又舍不得了。
“你是成心氣死我不成?!快說!”大太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嫻寧被大太太催問得狠了,這才哭道:“母親,這話原不是我該說的。您,您問問大姐夫吧...”說著,哭著趴著在繡墩上抽泣。
盛行遠(yuǎn)?
大太太和唐氏對(duì)視一眼,心中一動(dòng)。若是涉及到盛行遠(yuǎn),那確實(shí)叫嫻寧不好開口。
唐氏看向兒子,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盛行遠(yuǎn)站在淑寧床邊,眼神深沉,不知所想。聽見母親問話,他皺起眉頭,冷冷道:“方才淑寧只要姜二小姐陪著,我也不知她們二人說了什么。”
“只不過...若說之前,發(fā)生了什么,我倒是能說上一二!笔⑿羞h(yuǎn)看向嫻寧,神色不明。
嫻寧渾身一抖,仍不說話,哭的傷心。
“我說,若是姜二小姐告訴我,是誰殺了伊初,我就會(huì)娶了姜二小姐。”
一席話說得眾人忘了哭,直愣愣地看向盛行遠(yuǎn)。
大太太更是臉色煞白,忙道:“八丫頭是病死的。姑爺不要胡言亂語了!”
大太太心中有鬼,再不敢多問嫻寧一句,生怕最后又問到自己頭上。
嫻寧躲過一番盤問,心中大定。
可面上仍然哭得極為傷心:“大姐姐把我留下,說,說...她無論如何都不叫我受委屈....”
“我...我說,等大姐姐病好了,我的心愿就了卻了?纱蠼憬銋s說....”說到這兒,嫻寧又嚶嚶哭起來。
大太太忍不住追問:“淑寧說什么?”
嫻寧哭著說:“大姐姐說,大姐夫不要我,她說什么也要給我找一家,與定國公府不相上下的世家公子來...”
婉初忽然在一旁開口:“可是剛才大姐姐不是當(dāng)著大家的面說了,高嫁不易,叫太太帶著我們回冀州去嗎?”
嫻寧早已經(jīng)想好了說辭,哭著解釋道:“大姐姐似乎是病得糊涂了...”
“她這樣說了沒一會(huì)兒,又昏昏沉沉想要睡覺?蛇^了沒一會(huì)兒,她又醒了,又囑咐我了一遍,說是要給姜家爭(zhēng)氣,不能叫旁人看低了姜家....”
嫻寧兩腮帶淚:“我叫大姐姐好好歇著?伤獟暝饋,說現(xiàn)在就要帶著我出去相看人家。我,我阻攔不得....后來大姐姐就從床上跌下來了....”
想起方才,淑寧病的連彩屏是誰都忘了,大太太和唐氏臉上有了幾分相信。
大太太和唐氏想起這兩姐妹從小要好,淑寧又個(gè)是要臉面的要強(qiáng)的。被盛行遠(yuǎn)冷落了這些年,但凡有氣性的人,都想要爭(zhēng)一口氣。
婉初還想再說,卻聽見彩屏發(fā)出一聲犀利的哭聲:“大小姐。!”
眾人顧不上其他,紛紛奔到淑寧床邊。管事婆子將一根羽毛輕輕放在淑寧鼻子下面,羽毛卻沒有絲毫的顫動(dòng)。
管事婆子一驚,立刻哭喪著臉,大哭道:“大奶奶...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