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 不肖孽畜
廂房里氣氛驟降。
就在翁懷松氣不過的時候北墻藥案旁邊突然傳來聲音,“師傅,天冬跟木香各幾兩來著?”
“幾兩?你以為這是做飯加米么!還幾……”翁懷松突然噎住喉嚨。
原本氣氛就很冷的廂房,越發(fā)死寂無聲。
北墻處,李輿滿目震驚,隨后眼中便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溫御跟一經(jīng)自然聽出端倪,默默低下頭,清理門戶這種事只能師傅來,他們插不上手。
眼見李輿熱淚奪眶走過來,翁懷松眼皮一搭,只覺得這小子怕是自己死時都沒這么哭過!皫煛
“師叔!蔽虘阉山財嗬钶浐袈,但沒阻止他下跪。
李輿則在聽到‘師叔’二字時屈起的膝蓋又直起來,一臉茫然,“師叔?”
“老朽乃懷松師兄,你叫我一聲師叔不為過!币礆⒗钶洔缈冢此啦怀姓J(rèn),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翁懷松選擇后者。
李輿震驚看向眼前老者,“這里沒有外人,師傅就不能認(rèn)下徒弟嗎?”
之前種種,李輿實在更愿意相信師傅還活著。
溫御其實特別想提醒李輿,這里就你一個外人。
“你當(dāng)老朽是懷松?”翁懷松演的有模有樣。
李輿眼淚還是止不住,“雖然師傅易容,可徒弟知道您就是師傅!我去掘了您的墳,棺材我都挖出來了,棺材里的尸骨也被徒弟……”
想到前不久大理寺的那場火,李輿欲言又止,“師傅!”
看到李輿哭的兇猛,翁懷松也跟著掉下眼淚,哭的傷心至極。
好你個不肖徒兒!
你這樣孝順為師怎么敢死!
溫御跟一經(jīng)在旁邊瞧熱鬧,皆以為這種徒弟就不要留著過年了罷!
噗—
呃—
啊!
只能說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李輿以為翁懷松哭出眼淚是師徒相認(rèn),喜極而泣,這般就越發(fā)肯定眼前這位就是自己的師傅。
為免其抵賴,李輿斗膽做了一件事。
他去薅了翁懷松顎下飄飄然的白色胡須,且力道之狠之重,半綹胡須被他毫不留情扯拽下來。
驟然發(fā)生的事,翁懷松愣了數(shù)息,猛然去捂自己下巴,痛感來襲,掌心落下時現(xiàn)一灘鮮血。
翁懷松嗷一嗓子叫出聲,疼的額頭直冒冷汗。
溫御,“……”
一經(jīng),“……”
李輿一臉無辜盯著眼前的翁懷松,握著白須的手無處安放。
“不肖孽畜!”翁懷松疼的眼淚噴涌,后悔剛剛為什么沒選清理門戶。
這時門啟,剛從御醫(yī)院趕回來的李顯忽的沖進(jìn)來,“軍師如何?”
他在外面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以為是戰(zhàn)幕亡故了。
一經(jīng)倏然抬手,被李顯推開的門砰的緊閉。
李顯背著一個大包裹急匆匆走過來,“老夫子你這是……”
看到血,李顯一時驚慌。
李輿則局促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饒是他再眼拙,也能看出此刻被他握在手里的那綹白須是真的,說實在的,好像還帶了一塊肉皮。
“師弟,這位是師傅的師兄,是我們的師叔!崩钶浺荒樕钜饪聪蚶铒@,語氣誠懇有力。
李顯一愣,在此之前他們一直懷疑老夫子就是師傅啊!
但見李顯疑惑看過來,李輿狠狠點了一下頭。
他對易容知道的不多,但基礎(chǔ)還是知道一些,但凡易容必是全臉,既然胡須是真的,那整張臉應(yīng)該也是真的。
“李顯拜見師叔!崩铒@比李輿單純。
翁懷松朝李輿翻了一對白眼,之后從藥箱里拿出外敷的金瘡藥抹到下顎,隨后看向李顯,“老朽寫的藥單你都備齊了?”
“回師叔,備齊了!崩铒@隨即將背上的包裹拿下來,李輿伸手去接,迅速帶著包裹跟手里那綹胡須躲到北墻藥案旁邊,盡可能降低存在感。
得說綺忘川的易容術(shù),無人能敵。
這時,盤膝坐在床頭處的溫御咳嗽一聲。
翁懷松心領(lǐng)神會,轉(zhuǎn)身將手叩在戰(zhàn)幕腕處,看似漫不經(jīng)心,“李顯,這里沒有外人,你倒是與我說說,皇上怎么回事?”李顯愣住。
可也就是片刻,他便將周帝癥狀如實告訴給翁懷松,“師叔,望聞問切都沒有問題,皇上為何會吐血?”
“吐血就是有問題。”翁懷松暫時不能判定周帝龍體如何,但可以肯定,周帝吐血絕對不是自然而然發(fā)生的。
“只不過……”
翁懷松扭頭,“只不過什么?”
“我昨日給皇上問診的時候,皇上已經(jīng)不吐血了。”李顯如實道。
一語閉,翁懷松不禁看向溫御,溫御則看向一經(jīng)。
三人皆愣。
如此說,皇上吐血的把戲,意義何在?
他們豈知,意義就在此刻躺在他們面前的戰(zhàn)幕身上……
夜深,風(fēng)雪未息。
李世安終于在永安宮等到夜出而歸的蕭冥河。
看到蕭冥河,李世安心中陡升不滿,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六皇子您可回了。”
蕭冥河料到李世安會來找他,繞身走向主位,李世安則看了眼跟進(jìn)來的小太監(jiān)。那小太監(jiān)是李世安的人,由他安排在永安宮,既然是保護(hù)也是監(jiān)視。
小太監(jiān)有眼識,當(dāng)下退出去且將門帶緊。
李世安又謹(jǐn)慎瞧了眼外面,這才轉(zhuǎn)身湊過來,低語道,“六皇子怎會認(rèn)得忘憂和尚?”
蕭冥河解開披在肩頭的黑色大氅,隨手搭在旁邊,“機(jī)緣巧合!
見蕭冥河沒有細(xì)致解釋的意思,李世安心中越發(fā)不滿,“也不知是不是忘憂和尚的功勞,皇上龍體,安康了!
蕭冥河不禁抬眸,“好了?”
“也不是全好,就是拔針之后只有一點點血絲溢出來!崩钍腊舱f到這里,試探著問了一句,“皇上無緣無故吐血的事,六皇子怎么看?”
“誰知道呢!
蕭冥河聳了聳肩,隨即笑道,“不過忘憂大師來的可是時候!
李世安見狀,一時咬不準(zhǔn)蕭冥河到底與周帝吐血之事有沒有關(guān)系,“此話怎講?”
“大師一來,父皇身體好轉(zhuǎn),這難道不是好事?”
“好在哪里?”李世安明知故問。
蕭冥河臉上的笑越發(fā)深了幾分,“李公公此來何意?”
李世安恍然,“皇上叫老奴與六皇子打聽打聽,那位忘憂大師現(xiàn)居何處!
“好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