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斬立決
蕭彥莫說見劍不起，想當(dāng)初他見自家皇兄的時候也沒跪過。
拿蕭彥話說他腿有疾，平日走路都須人攙，一跪腿就疼。
蕭靈倒也不挑他，轉(zhuǎn)爾面向眾人，“諸位大臣，諸位將軍，我蕭靈雖為公主，但也有自知之明，諸位中間不乏德高望重者，且不論有著兩朝功勛的狄翼，戰(zhàn)幕，溫御跟一經(jīng)，當(dāng)然，還有老皇叔，不過你也沒跪……”
整個大周皇城，怕是連周帝都不敢這樣直呼幾人姓名，蕭靈卻叫的十分干脆，“縱我受不起，你們也都跪了！”
“你們皆知自己因何而跪！更應(yīng)該清楚本宮是誰的骨血！”蕭靈挺直身形，手中八荒被她高高舉著，她目光犀利，音色清冷。
她神情無畏，縱然面對戰(zhàn)幕等人亦沒有絲毫膽怯，身上散出的尊威竟然有幾分與先帝同。
這份傲然霸氣，哪怕在周帝身上他們都不曾感覺到。
“今日吾兒相言授皇命于大理寺審案，本宮便帶著父皇賜給我的八荒劍來此聽審，有誰不服莫在此胡亂告狀，也莫到皇宮告御狀，直接站到本宮面前，本宮不是不講理的人，我便不能與你講清楚道理，父皇賜的八荒劍還不能？”
到底手握八荒，蕭靈不說起來，堂內(nèi)堂外無人敢起。
蕭靈故意停頓數(shù)息，這方轉(zhuǎn)身。
宋相言見狀急忙起身迎向自家公主大人，他抬頭，眼睛里充滿感激，甚至有些想哭，“公主……”“這里是主審位，你該坐的地方！”蕭靈音落時，一旁戚楓急忙搬過來一把椅子。
蕭靈先行落座，之后將八荒重重朝案桌上一拍。
“都起來，案子繼續(xù)審！”蕭靈高聲喝道，眾人這方起身。
戰(zhàn)幕起身后看向那柄八荒劍，往事歷歷在目。
過往歲月，依稀如夢。
再回首物是人非！
他一直沒有從溫御跟一經(jīng)的態(tài)度中緩過神，此刻八荒劍又出現(xiàn)在這里，該怎么辦？
戰(zhàn)幕不由的看向狄翼，卻見狄翼也在看他。
狄翼難得，沖他笑了笑。
這一笑飽含太多情愫，有震驚，好奇，也有惋惜，訣別。宋相言重新回到主審位，原想敲響驚堂木，可因為諸多因由，他沒有。
“狄翼，蕭臣跟赫連澤所告之事，你可認(rèn)罪？”
不等狄翼開口，堂下顧寒再次從座椅上站起來。
锃——
八荒劍被蕭靈拉出劍鞘！
黑色隕石打磨的劍身漆黑如深海最深處的漩渦，又似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夜，讓人只看一眼就像要被無盡深淵卷進(jìn)去一樣，膽怯畏懼由心而起。
蕭靈目色陡涼，寒煞之氣瞬間縈繞周身，殺機(jī)滿溢。
顧寒當(dāng)真沒敢造次，緩緩的，坐下來。
他如此，身后顧北霖就更沒有資格囂張。蕭靈似是不經(jīng)意掃過堂下溫宛，及堂內(nèi)蕭臣，視線回到自己兒子身上。
宋相言備受鼓舞，再次看向狄翼。
“本帥認(rèn)魏王所告，誅殺忠臣，認(rèn)在隴西私建攻城作，至于北越三皇子赫連澤所言，也都屬實�！钡乙淼婚_口，“宋大人只管依律法判處，本帥不會提出任何異議�！�
真到了這個時候，蘇玄璟面無表情看著狄翼，雙手垂在官袍里，緊緊攥著。
沒有事的，狄翼死后他子子孫孫，也都不會好活。
袁忠雙眼赤紅，他等這一刻，等了二十八年！
堂外眾人皆緊張，每個人都緊緊盯著宋相言，屏住呼吸，等一個最后的結(jié)果。
“狄翼誅殺忠臣，又于隴西私建攻城作，兩罪并罰當(dāng)判……”宋相言伸向簽筒的手驀然頓住，卻在下一刻握住令簽，“斬立決！”
砰！
令簽落地，一片死寂。
緊接著堂外傳來一聲悲愴哭聲，是顧寒，越來越多的武將抹淚，他們痛心。
噗——
堂上，一口鮮血自戰(zhàn)幕唇齒間涌出！
鮮血落地，戰(zhàn)幕身形踉蹌朝后退了數(shù)步，一經(jīng)伸手?jǐn)v扶時卻被戰(zhàn)幕避開。
他勉強(qiáng)站穩(wěn)，視線落向立在不遠(yuǎn)處的狄翼身上，狄翼也在看他，終于在這一刻，惺惺相惜之感出現(xiàn)在他們彼此之間。
戰(zhàn)幕眼里，滿目秋霜，這樣一個為大周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老將，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先帝若在……先帝若在！
“狄翼，領(lǐng)罰�！钡乙硎栈匾暰�，拱起手。
堂上堂下，一片悲聲。
塵埃，落定。
赫連澤轉(zhuǎn)身即走，媚舞緊隨其后，二人與九禪擦肩而過，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過去。
饒是九禪再頭腦簡單，此刻也想明白了！
他被赫連澤給賣了！
縱然憤怒，奈何他已為砧板魚肉，動彈不得。
蕭臣轉(zhuǎn)身，看向卓幽。
卓幽心領(lǐng)神會，帶著袁忠走出公堂。
案已審結(jié)，蕭臣亦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他朝堂前幾位拱手，轉(zhuǎn)身而去。
戚沫曦在卓幽離開的時候便跟著離開了，此刻蕭臣走出來，便有顧北霖率先攔住去路，緊接著那些剛剛還慟哭的武將也都跟著過來，氣勢洶洶。
顧錚見狀當(dāng)即過去護(hù)住蕭臣，馳靖等人也都跟了過去，雙方再次對峙。
“顧錚！你要是還算個男人，還有點兒血性就給我讓開！狄公今日被這居心叵測之人陷害，我便是豁出命也要斬他一百八十劍！”顧北霖說話就要抽劍。
顧錚忠于溫御，他不管蕭臣做什么，他只管溫御站在哪里！
“頭在這里，你斬！”顧錚剛剛也哭了，為狄翼。
但在立場上，他分毫不讓。
眼見雙方就要動手，戰(zhàn)幕的聲音從后面?zhèn)鞒鰜�，“八荒劍在，爾等豈敢造次！”
戰(zhàn)幕音落，眾將果然不再吭聲。
這時，狄翼看向宋相言，“天牢的路本帥記得，就不必勞煩大理寺的人了�！�
宋相言恭敬頷首。
蕭靈在這個時候起身，算是恭送。
狄翼便于眾目睽睽之下，走出公堂。
案子審到現(xiàn)在已過酉時，落日余輝灑在狄翼身上，仿佛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他行到戰(zhàn)幕身邊時沒有停下來，然而擦肩而過的瞬間，對彼此這幾十年的看似針鋒相對的關(guān)系有了新的定義。
相愛相殺。
狄翼行到眾將面前，所有武將自覺分至兩側(cè)，于中間讓出一條通道。
他一步一步緩邁，所行之處武將皆跪地，“末將顧寒，恭送狄公！”
“末將顧北霖，恭送狄公！”
“末將馳靖，恭送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