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落針可聞的安靜……
勉強睜開眼,入目所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十分寬闊的大殿中。
四墻高聳,中央往里拱起,房梁粗大,內(nèi)瓦透著一縷縷微光,光源來自于左右兩邊,靠墻的燭臺。
幽幽燃燒的白燭,給人一種心靜神寧的感覺。
大殿正后方,則是一個六七層的臺階,一個人,靜靜的站在臺階前,他身后是一尊巨大的雕像。
那雕像是用泥巴塑造而成的,沒有經(jīng)過漆料,卻依舊顯得十分恢弘,莊嚴(yán)。
雕像前那人,一襲紫色道袍。
我竟然看不清他的臉。
當(dāng)實力強勁到一種地步的時候,自然而然會有一種氣場,那種人,即便是陰陽先生都看不穿,捉摸不透。
“意思就是,白廊是為了天醫(yī)道觀那兩弟子,違背了山門訓(xùn)誡,妄自插手司刑殿的事情,此子負隅頑抗,依舊被白廊擒獲,可白廊眼見要上石路,卻莫名其妙的墜崖?”那紫袍道士語態(tài)平靜。
只是,平靜無法形容一個人的情緒。
強勁的實力,足夠隱藏很多東西。
“是的,真人!
紅衣老道汗珠依舊不停的往下掉,顯得十分局促不安。
“三長老,你,可曾撒謊?”那紫袍道人問。
紅衣老道猛地搖頭。
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那眼神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我沒穿衣服,脫得干干凈凈一般。
“你,可曾如同白廊所說那樣,和壽喜宮有勾結(jié)?”紫袍道人語氣很淡。
紅衣老道面色微微一凜,便陡然扭頭看我,神色萬分警惕肅然。
“你什么時候醒來的?”他語氣質(zhì)問。
我沒回答紅衣老道,因為那紫袍道人的注視,讓我無法分神。
好似稍稍一絲怠慢,就會被萬箭穿心。
“我……和壽喜宮無關(guān)……”喘息著,我一字一句,咬牙回答。
先前雷法對我造成的束縛,傷害,直到此刻才完全消失。
“你可養(yǎng)鬼?”??那紫袍道人突然又問。
“沒有……”我聲音更沙啞了。
“嗯!弊吓鄣廊巳粲兴。
雖說他一直盯著我,但怪異的是,我還是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瞧見一雙眼珠。
那眼珠涇渭分明,有著非同尋常的澄澈和干凈。
正常情況下,這種干凈只存在于孩童。
這紫袍道人卻不可能是孩童。
那就是非正常情況了,人若是接近返璞歸真,眼神就會褪去浮躁,重歸初生。
這紫袍道人,能被稱真人……
恐怕,他就是這老君觀的觀主。
紫袍預(yù)示著身份,同樣彰顯著實力。
“真人……不能信此子,我眼睜睜瞧見白廊下去擒他,結(jié)果,到了那石路旁邊兒,白廊硬生生墜崖!”紅衣老道立即說道。
“你,在質(zhì)疑我?”紫袍道人語氣依舊平淡,他說:“對老君山另一道觀候選,用出我親傳的雷法,是白廊應(yīng)該做的么?”
“你將這陳千叩拽上來的,應(yīng)該知道他失去了行動力,若非我先前點過穴道,放出余雷,他四肢百骸的經(jīng)絡(luò),都會被灼傷,失去道行,從此成一個廢人!
“我……”紅衣老道臉色一變。
“可范零監(jiān)院說過,此子身上有鬼氣,他沒說實話!”紅衣老道硬著頭皮回答。
“這的確是個問題!弊吓鄣廊饲榫w沒有波瀾。
兩人的對話,的確是在討論我是否有問題。
可紫袍道人的情緒太淡了,不禁讓人覺得,他絲毫不擔(dān)心白廊的生死?
白廊,可是墜崖了。
“范零不會胡言亂語,然而此子也未曾騙人,天樞閣香火鼎盛的時候,在老君山一樣有一席之地,我們應(yīng)當(dāng)慎重。”
“嗯,陳千叩,你便留在老君殿,等候范零回來了,看他如何說你,屆時你天樞閣什么情況,一樣能知曉!
“若你有問題,那你要為白廊之事,做出一個交代!
紫袍道人先前的話,是對紅衣老道說的,后邊兒兩句,則是對我。
緊跟著,他又看向紅衣老道,說道:“三長老,你去帶領(lǐng)其余幾個長老,再調(diào)遣一些弟子,下執(zhí)刑崖,找找白廊吧,他身上有我的保命之物,不會喪命,不過,他也會吃不少苦頭!
“另外,找到他之后,送上靜思峰,三年不可外出!
“這……”那紅衣老道面色大變,不安的說:“真人……責(zé)罰,當(dāng)真如此重嗎?入了靜思峰,山門規(guī)定,則卸掉所有觀內(nèi)職位,白廊,就不再是候選了……”
“白廊……他或許冒失了一些,可他沒有大過!還請真人斟酌!”
“三長老,你的心,未免偏頗的有些多了,你既要質(zhì)疑本真人,又要替我做決定了么?”瞬間,紫袍道人的語氣,威嚴(yán)了十余倍,他看紅衣老道的眼神,同樣有了變化。
我形容不上來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眼神。
總歸,紅衣老道砰的一聲跪倒在地,久久沒能起來。
他最后是勉強挪動著雙膝,以跪姿出了大殿,狼狽到了極點。
紫袍道人的眼神,再度落在我身上。
我慢慢的坐起身,喘息稍稍平復(fù)。
再站起身后,我拱手抱拳,低聲道:“謝真人觀主!
“我,并非是因為你而責(zé)罰白廊,他早已失去了候選的資格!弊吓鄣廊嘶卮稹
“我知道!痹捯袈源謫,我繼續(xù)說:“是因為觀主對天樞閣的尊重,讓弟子道謝!
“我亦知道,為何白廊被褫奪候選封號!??我這句話,瞬間讓那紫袍道人的眼眸中,浮現(xiàn)出了一抹殺機。
“是嗎?”
“那如果有第四個人知道,辱了我老君觀的名聲,即便你是天樞閣的候選弟子,也應(yīng)該在執(zhí)刑崖受刑!弊吓鄣廊诉@番話輕描淡寫,卻讓我身上起了一連串細密的雞皮疙瘩。
“弟子……不敢胡言亂語!蔽业吐暬卮。
“你,是敢的!蹦亲吓鄣廊苏Z句,竟稍稍有了情緒,道:“否則,你不會膽大包天,告訴我你知道,你,想威脅本真人!”
“膽大心細,天樞閣有這樣的弟子,令人意外,不過,你會很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