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不知道為什么,只有我一個人能瞧見華大夫。
我們最初一起瞧見的那一幕,只是一個幻象。
事后,華大夫在提醒我時,他們就看不見了。
現(xiàn)在,他們卻能看見!
是因為尸毒?
這毒的根源,來自于那大宅中的旱魃,實質(zhì)上,也是華大夫的尸身傳出來的,夾帶著他尸體本身的毒性?
我沒有跑。
內(nèi)心,隱隱為了這個醫(yī)道同修的大夫,道士而悲哀。
他為什么一直讓人跑?
緣由再簡單不過了,染上尸毒,就無法離開,無法治愈,只能死在這里。
他眼睜睜看著一個鎮(zhèn)的人都死在這里,自己都沒有幸免于難!
可我現(xiàn)在能走嗎?
不管苗三陽,不管潘壽,不管這個何邛了?
醫(yī)者仁心,先生少不了的,也有一股仁心。
若我心思狠下來,當(dāng)日就不必管何隆的事情,就不會得罪六鬼肆,和初步招惹壽喜宮。
更不用管胡悅,不需要招惹那還未現(xiàn)身的勢力。
許許多多的事情,我都可以拋諸腦后了。
可這答案,都?xì)w咎于一個假設(shè),假設(shè)我心狠手辣,任何事情,事不關(guān)己,便高高掛起。
“我不走!
三個字,干脆,簡單。
苗三陽等人的神態(tài)再變,而等我回過頭后,華大夫的鬼魂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呼……”我長吁一口氣,才打開了話匣子。
“先前……”
將事情闡述了一遍。
潘壽汗如雨下,苗三陽撫著下巴,眼神更覺得古怪疑惑了。
“看來,是因為你們同為道士?所以你能看見他?你推斷的沒錯,我們?nèi)旧鲜,便瞧不見他了!?br>
“還有個可能,是他鬼魂不全,還是殘留了一些在尸身上,才導(dǎo)致眼前這種情況!泵缛栐诜治鲋
忽地,他咳嗽了一聲,面色有些蠟黃。
“要解開尸毒,才能離開這里!
潘壽沒有了先前的自信,他艱難的說:“要解毒,才能離開這里……可怎么能解毒?天醫(yī)道觀的道士,都飲恨至此……”
我心頭陰晴不定。
是啊,怎么解毒……這又是一個問題了。
再撇一眼何邛,他更為虛弱,手臂上的黑色發(fā)絲更多……幾乎垂了下來。
比普通染尸毒致病,他要嚴(yán)重太多,甚至比當(dāng)時的華大夫,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何邛,撐不住太久了……
“陳先生,你要走!”苗三陽忽然道。
“陳先生怎么能走!?苗先生,少一個人,我們就少一個助力啊!”潘壽急了眼。
我眉頭緊皺,和苗三陽對視。
苗三陽眼神很沉,一字一句道:“當(dāng)年那華大夫,通知師門來這里,必然不會隱瞞情況,當(dāng)年的天醫(yī)道觀沒有來,一定有緣由,很有可能,他們當(dāng)時對付不了這個旱魃,可這一次,薛燼都敢來,那就代表,他們有辦法了!
“離開這里,想辦法讓天醫(yī)道觀的人過來,你不要和他們沖突,不要露面,就是說,我進(jìn)了疫鎮(zhèn),找到了華大夫尸身!以及螢火枝!”
“你懂我的意思了嗎?”??苗三陽這一番話,條理有據(jù)。
“你們……等得到那時候么?”我眉頭緊蹙。??“那陳先生,就要看你夠不夠快了!
苗三陽臉上浮現(xiàn)笑容,他看我的眼神,卻信心百倍。
潘壽欲言又止,他那眼神,似是怕我走了不回來。
隱隱的,他緩步靠近我……
我自然發(fā)現(xiàn)了潘壽的小動作,還沒等我后退,苗三陽就抓住了潘壽肩頭,沉聲道:“老潘,你想做什么,真想所有人都死在這里?”
“我……”潘壽一陣煎熬。
“注意安全!泵缛栐俣瓤次遥谅暤。
“保重!蔽译p手抱拳。
不再多言耽誤,我轉(zhuǎn)身,再度出了鎮(zhèn)口牌樓!
走出去那一瞬,我下意識的回頭瞥了一眼,卻瞧見遠(yuǎn)處的鎮(zhèn)路上,站著一人,他稍稍傴僂著后背,垂著雙手。
他的臉,并不像大宅棺材中那旱魃,批頭蓋面,要稍稍稀薄一些,還能隱約瞧見死板發(fā)青的人臉。
身上的袍子,既像是道袍,又像是老時候大夫的長衫。
心很沉,我此刻卻幫不上忙。
苗三陽足夠清醒,膽子也足夠大,還對我足夠信任。
若我也被困在這里,那才是真的沒辦法了……
疾步走出牌樓,月光如注,路邊卻站著一人,不正是唐鈺嗎?
“陳先生……先前見你跑出來了,怎么大喊了一聲,又回去了?”唐鈺靠近我兩步。
“出了點(diǎn)事,我們要立即回荊州!蔽页谅曢_口。
“那苗先生和……”唐鈺眼中微微驚駭。
“他們被困住了,回去搬救兵!蔽以捯粑搭D,疾步走向車旁。
“救兵……苗先生和您的本事,還有什么地方……”
“天醫(yī)道觀!”我字句鑿鑿。
上車后,唐鈺也上了車,他一邊開車,一邊從后視鏡往回看,眼中茫然不已。
“天醫(yī)道觀……陳先生,你和天醫(yī)道觀是死對頭啊!”
我沒吭聲了,只是在低頭思索,想著對策。
我的話,肯定是請不動天醫(yī)道觀的人,甚至露面,就可能被群起而攻之,還得找個中間人。
車速很快,窗外景色飛退。
車內(nèi)變得極為安靜,唐鈺不敢多言,我同樣一言不發(fā)。
“直接回唐家即可!
思來想去,心里有了定數(shù),我告訴唐鈺。
“好!碧柒暳⒓袋c(diǎn)點(diǎn)頭。
我摸出來手機(jī),給余文打了一個電話。
自從上一次的鬧劇后,我和余文就沒有見過面了,聯(lián)系也少之又少。
很快,電話被接通,傳來了余文的喂聲。
我簡明扼要的同余文說了疫鎮(zhèn)中發(fā)生的一切。
唐鈺算是自己人,沒有必要躲避。
“陳先生……要利用天醫(yī)道觀……那你,就絕對不能露面了。這樣吧,我來從中周旋,就當(dāng)我和苗先生他們進(jìn)了疫鎮(zhèn),天醫(yī)道人還留了幾個弟子在澄豐觀,我和他們溝通,讓他們回去請人!
“對了,要有所隱瞞嗎?”
“不用。”我回答。
我和余文說的,并沒有極為詳細(xì)。
譬如,我看過華大夫死前的一幕,就沒有細(xì)講,更沒有將螢火枝的所在之地。
只說了華大夫中尸毒,被殺死。
除此之外,也沒有什么需要隱瞞的了。
電話掛斷了。
唐鈺從后視鏡看我,臉色略顯得蒼白。
“這么兇險,陳先生,要不要通知一下三苗的人?我父親那里,留了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苗先生出事,可以找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