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舟,你到了南疆,打算如何行事?”
葉蘭舟攤了攤手,苦笑道:“我如今這副樣子,也只能聽聽他們議事,出出主意罷了,自個(gè)兒是不能親自動手了。”
“燕沖帶走五萬大軍,對上南楚五萬大軍,只怕輸多贏少!崩枞懿簧鯓酚^地?fù)u頭,“北燕軍中沒什么善于用兵之人,且南疆地勢復(fù)雜,遍地瘴氣,燕沖這一去,能不能活著回來都說不準(zhǔn)!
“殿下的意思是?”葉蘭舟反問。
“他要打南楚,咱們借道三十里,已是仁至義盡!崩枞懿[了瞇眸子,淡淡一笑,“不過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幫了他,索性便再助他一臂之力,令他大勝而歸!
“我明白了!
葉蘭舟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想說她會和穆清淮商議,如何不動聲色地暗中相助,就被黎溶打斷了。
“你去吩咐大義寨那些人,讓他們悄悄潛入南楚軍中,暗殺南楚將領(lǐng)也好,燒毀南楚糧草也罷,只要能幫助燕沖打敗南楚五萬大軍,過往之事孤一概不再追究,往后世間再無大義寨余孽!
葉蘭舟當(dāng)即躬身一禮:“多謝殿下!”
有了這道命令,大義寨那幫人只要能活著從南楚軍中回來,以后就洗清罪孽,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提心吊膽了。
葉蘭舟現(xiàn)在是重傷在身、武功被廢的人設(shè),為了維持人設(shè)不崩,她是坐著馬車來的北境。
兩匹快馬拉車,跑起來遠(yuǎn)比普通的軍馬速度要快得多。
黎溶之前去取雪蓮時(shí),騎的就是葉蘭舟借給他的馬,那馬的腳程有多快,他心里很清楚。
知道追不上,他壓根就沒動派人跟蹤葉蘭舟的心思。
葉蘭舟離開北境大營時(shí),把大義寨那些人都帶上了。
大義寨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之間的男子,一共三十六人,二十四戶人家,每家每戶都有一到兩人。
“是父子倆的出列!”葉蘭舟表情凝重地下令。
很快,二十四人上前一步,不明所以地看著葉蘭舟。
“奉太子殿下之令,派爾等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只要任務(wù)順利完成,大義寨犯下的事一筆勾銷,官府不再追究!
大伙兒眼中都涌現(xiàn)出驚喜,七嘴八舌地詢問是什么事。
“這一去艱險(xiǎn)重重,生死難料,每家每戶出一個(gè)人,做好有去無回的準(zhǔn)備。”葉蘭舟表情嚴(yán)肅,語氣更是沉重得很。
那些被送回牧場的都是老弱婦孺,要是這些男人都戰(zhàn)死,他們的家人以后的生活可就難了。
“我們不怕!”
“對,我們不怕!”
“只要能抵消從前犯下的事,再危險(xiǎn)我們都不怕!”
葉蘭舟深吸一口氣,鄭重地道:“倘若你們有個(gè)三長兩短,我和穆將軍會替你們照顧好家小!
頓了頓,又道:“父子倆都在場的,你們自行商量誰上,留一個(gè)就好!
那十二對父子,立即陷入激烈的爭執(zhí)中。
當(dāng)?shù)南氡H珒鹤,兒子又怕爹年紀(jì)大了,身手遲緩,會完不成任務(wù)。
吵了半天,終于達(dá)成一致。
“夫人,我們都去!”
“多一個(gè)人就多一份力量,哪怕我們?nèi)懒,只要能保住老婆孩子,那也值得!?br>
“男子漢大丈夫,不怕死!為了保護(hù)家人,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一群粗獷的糙漢子,大部分都是目不識丁的,卻很有血性。
顧平生環(huán)視一眼兄弟們,無比欣慰。
他深深地吸一口氣,緩緩吁出,對葉蘭舟說:“若非夫人相救,我等三年前便已經(jīng)沒命了。如今能過上平靜富足的生活,全是夫人仗義援手。
這三年的命,全是撿來的,此刻就算豁出去,也不虧。更何況我等是為國而戰(zhàn),即便死了,那也當(dāng)?shù)闷馂閲柢|四字,可比當(dāng)山賊榮耀。再者,我們是為了換妻兒老小的命,大伙兒都是心甘情愿的!”
葉蘭舟一一看過眾人,在每一張臉上,都看到了堅(jiān)毅與果決。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平靜地道:“既如此,那便上馬吧!
她是軍人,見慣了不屈熱血,也不怕生離死別。
總有些事,是明知道會死,也要義無反顧去做的。
葉蘭舟乘著馬車,三十六人騎著戰(zhàn)馬,徑直奔赴南疆。
快到南疆大營時(shí),中途歇息的當(dāng)口,禿子忽然來到馬車前,輕輕叩了叩車廂的木板。
“夫人!”
葉蘭舟掀開簾子,問道:“有事?”
禿子搓著手,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有一事相求,請……不知夫人可否答應(yīng)?”
“你說!
禿子不識字,也沒成家,他年紀(jì)并不算太大,還不到三十歲,只是長得兇悍,早早地謝了頂,顯得比較蒼老。
“若我能活著回來,我想跟隨夫人從軍,請夫人收下我。”禿子撲通一跪,朝著葉蘭舟抱拳請求。
“你要從軍?你家里人怎么辦?”
“我爹娘早沒了,我沒妻沒兒,光棍一條!倍d子咧嘴一笑,黝黑的臉膛,一口牙顯得格外白,“請夫人收下我,我不圖建功立業(yè)、揚(yáng)名立萬,我只求跟隨夫人做個(gè)侍衛(wèi)!
“侍衛(wèi)?”葉蘭舟怔了怔。
“夫人對我大義寨恩重如山,您如今身受重傷、武功被廢,卻還要從軍打仗,實(shí)在危險(xiǎn)。我沒什么本事,但我不怕死。倘若有人要害夫人,我拼上一條賤命,也定要保護(hù)夫人周全!
葉蘭舟想說這次班師回朝之后,她不會再上戰(zhàn)場了,不料還沒開口,禿子就重重磕了一個(gè)響頭。
“請夫人收下我!我只求能跟著夫人,保護(hù)夫人和少當(dāng)家的!
葉蘭舟遲疑了下,她雖然不需要禿子保護(hù),但禿子是大義寨的人,跟穆清淮五年朝夕相處,感情深厚,他光棍一條,能跟著穆清淮在軍中出力,未嘗不是一條好出路。
興許來日建功立業(yè),封侯拜將,也未可知。再不濟(jì),哪怕當(dāng)真戰(zhàn)死沙場,那也是為國捐軀,不負(fù)一身男兒熱血。
“好,那你記著,一定要活著回來!比~蘭舟笑了笑,虛抬了抬手,“起來吧!
“謝夫人!”禿子大喜過望。
“以后叫我軍醫(yī),將士們都這么叫!
禿子松了一口氣,她肯收下他,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