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汪汪”一通叫,白云嘰嘰喳喳地喊:“別人沒有!他有!丟了不能吭!”
“沒錯,去吧!
白云撲棱著翅膀飛走了,妞妞和賽虎四爪如飛,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三小只剛走,顧長淮就回來了,站在窗下輕輕地喚了一聲:“蘭舟,你回來了么?”
“嗯!
顧長淮聽見她回答,懸著的心這才落地,到別處轉(zhuǎn)悠巡視去了。
天蒙蒙亮時,葉蘭舟被賽虎扒拉醒了。
她睜眼一看,好家伙,床沿上端端正正地放著十來樣東西。
折扇、佩刀、一幅鄭義的畫像、官帽,甚至還有一方硯臺。
葉蘭舟拿起硯臺,對著賽虎的腦袋比劃了個砸的動作。
“你拿這些干什么?開雜貨鋪嗎?找能當令牌的東西啊!”
賽虎眨巴眨巴小眼睛,撒腿就要跑。
“回來,把這些還回去,原封不動地放回去,別讓人察覺。”
賽虎耷拉著腦袋,耳朵抖了抖,把東西叼走,跑了。
葉蘭舟扶著額頭,揉了揉太陽穴。
她要是能像賽虎一樣,可以從任意地點出入空間,那該多好。
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很厲害了,真要是像賽虎那樣,那還給不給別人活路了?
比方說之前那場仗,她要是能在任意地點出入,直接一個瞬移出現(xiàn)在北燕皇帝的臥榻邊,一刀完事,還打什么仗!
東黎西梁南楚北燕,那不都在她一人手中了么!
早膳后,葉蘭舟繼續(xù)去溶王府給黎溶施針用藥。
初六問道:“夫人,二公子今日怎么沒來?”
“他去護國公府了,以后跟著護國公學武,不來了。”
黎溶眉頭微不可見地挑了下:“他不學醫(yī)了?”
“學啊,每日跟著大伙兒練過武功之后,再去太醫(yī)院學習!
江府只有一些常用藥材備著,比不得太醫(yī)院藥材齊全,醫(yī)書豐富,且有歷年來太醫(yī)的醫(yī)案,可以讓二郎看到更多的病例和醫(yī)治方法。
黎溶淡淡地道:“聽說護國公把長孫送去你府上,你這回頭就將二公子送了過去,倒是一點兒也不吃虧!
“豈止呢,我把五個兒子都給他送過去了!比~蘭舟彎唇輕笑,掩不住的得意,“我替他養(yǎng)一個孩子,他替我養(yǎng)五個孩子,我這便宜占大發(fā)了!
黎溶一向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淡淡笑意。
“護國公武功高強,一手彭家槍使得出神入化,威力無比,且他對于用兵之道有獨特的見解,實乃本朝第一悍將。
你的兒子跟著他學,將來必定大有作為!
葉蘭舟之所以敢將五個兒子一股腦兒打包送過去,就是篤定彭連英會用心培養(yǎng)。
他老了,能從北境戰(zhàn)場上撿回來一條命,已經(jīng)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他忠心了一輩子,如今最大的愿望,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國家再培養(yǎng)幾個將帥之才。
葉蘭舟扶著黎溶進屋,打發(fā)初八和初六領著府醫(yī)去熬藥。
一進屋,葉蘭舟就看見,小案上放著一副青石鎮(zhèn)尺。
黎溶拿起鎮(zhèn)尺,就要往牙關(guān)塞。
葉蘭舟忙按住他的手:“王爺稍等!
而后抽出帕子,將鎮(zhèn)尺裹了幾圈,遞給黎溶。
裹著帕子的鎮(zhèn)尺,不再冰涼,還帶著似有若無的幽蘭冷香。
黎溶將帕子取下來,咬住冰涼堅硬的鎮(zhèn)尺,閉著眼睛,“嗯”了一聲,以示他準備好了。
葉蘭舟輕嘆了口氣,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同情。
這孩子,太不容易了!
落針準確快速,不一會兒,黎溶的眼圈又成了刺猬。
他狠狠地咬著鎮(zhèn)尺,牙齒和青石板子磨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得葉蘭舟都不禁牙根發(fā)酸,頭皮發(fā)麻。
黎溶的手掐著小案,指甲刮著硬實的木材,咯咯作響。
葉蘭舟連忙抓住他的手,怕他把指甲蓋給掀掉。
還得費事包扎不說,難免惹人生疑。
她想往黎溶手里塞個軟枕啥的,可一雙手被他攥得死緊,根本抽不出來。
嘶——
失算,下回可得把準備工作做充分了。
五分鐘后,黎溶力竭軟倒。
葉蘭舟松了一口氣,對著飽受摧殘的手吹了兩口氣。
真疼啊,都掐出血了!
給黎溶擦了汗,拔了針,他緩緩睜開眼睛。
“蘭舟,對不住,本王又失態(tài)了!
目光落在葉蘭舟手上,他臉上的表情猛然一僵,而后朝她伸出手去。
葉蘭舟剛想說聲不要緊,就見黎溶的手伸了過來。
抬眼一看,他的表情凝固了,一向空洞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緒,但那雙眉頭卻蹙得很深。
葉蘭舟心口一繃,沒動彈。
黎溶的手準確無誤地落到葉蘭舟手背上出血的地方,大拇指輕輕揩了揩:“疼么?”
葉蘭舟哪兒還顧得上疼不疼啊!
她激動得整個人直接從榻上彈了起來,一個箭步?jīng)_到黎溶跟前,兩手抓著他的肩膀,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眼睛。
“你看見了?對不對?你看見我的手出血了,對不對?”
黎溶渾身一顫,呼吸一頓,仿佛中了定身法,整個人都僵住了。
緩了緩,他才屏住呼吸,抬眼往上看去。
粉白的臉,烏黑的發(fā),五官雖然看得很不清楚,輪廓也有好幾道重影,但眉眼口鼻該長在什么位置,他都能看到。
“王爺,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黎溶的唇哆嗦得厲害,眼睛都沒眨,眼珠子也沒動,兩顆淚珠猝然而落,滴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尖那一點鮮紅的血痕格外扎眼。
“蘭舟,你沒騙我!你沒騙我!”
黎溶的聲音有些嘶啞發(fā)顫,他忽然失控地抱住葉蘭舟臉埋在她腰腹間,渾身發(fā)抖,淚流滿面。
自打他出生以來,所看見的就是灰撲撲的一片,紅黃藍綠在他眼里都蒙著一層深深淺淺的灰,他從沒見過如此鮮艷的顏色。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那么美。
葉蘭舟也差點飆淚,治好從沒見過的疑難雜癥,那種成就感令她熱血沸騰,恨不得仰天大笑大叫幾聲抒發(fā)內(nèi)心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