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淮好奇地問了一聲:“遠哥兒,他們要將哪家的千金許給你?”
遠哥兒嘆了口長氣,不勝哀怨地搖了搖頭。
“暫時還不知道呢,聽說自打回京以來,已有五六家托人說親,我爹娘正斟酌呢。”
葉蘭舟剛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聞言差點噴出來:“你這么搶手的嗎?”
遠哥兒一看她那眼神,頓時不樂意了,下巴一抬,胸膛一挺,嘚嘚瑟瑟的。
“瞧您說的,我才十五,已經(jīng)是正四品的明威將軍,那可是出了名的少年英雄,多少達官貴人巴著求著要跟我結(jié)親呢!”
顧長淮表示贊同:“遠哥兒年少有為,前途不可限量,遠非尋常官宦子弟可比,自然是滿京城達官貴人心目中的乘龍快婿最佳人選。”
遠哥兒得意地道:“師祖,不是我吹,也就是宮里沒有年齡相當?shù)墓鳎駝t我一準兒能撈個駙馬爺當當。”
葉蘭舟失笑,戳著他腦門把他腦袋戳到一邊。
“剛才還說不想成親呢,這會兒又想當駙馬爺了?
那你且等著,等個十五六年,興許還真能當上駙馬爺!
顧長淮哈哈大笑,遠哥兒紅著臉,不依地扯葉蘭舟的衣袖。
“師祖,我不想成親,您去同我爹娘說。您是長輩,他們不敢不聽!
“拿我壓你爹娘老子,虧你想得出來!比~蘭舟笑著搖頭,“依我說,你既到了年紀,該說親便說親吧。
如今各家各戶都盼著你做女婿,你大可以仔細挑一個可心人兒。“
遠哥兒嘴撇得跟碟子似的,嘮嘮叨叨地抱怨:“哪還有得挑?
東宮也來人了,說太子有意將嫡出長女瓊?cè)A郡主許配給我!
葉蘭舟下意識看了顧長淮一眼,而后不動聲色地道:“你不是想當駙馬爺么?
太子嫡女雖非公主,但也是滿東黎最尊貴的少女,配你綽綽有余。”
遠哥兒撅著嘴抱怨:“我才不要當勞什子駙馬爺郡馬爺呢!
娶個金尊玉貴的天之驕女回家,那不是給自個兒迎個祖宗回來么!”
葉蘭舟安慰道:“你爹娘未必就允了東宮的親事,你不必著急,且仔細挑著。
真若是看上哪家小姐,想來你爹娘多半會如你意的!
成王黎沐扶搖直上,太子坐不住了,想用婚事拉攏護國公。
可護國公與成王并肩作戰(zhàn),一同立功,未必就肯應(yīng)下東宮的婚事。
太子不直接向皇上請旨賜婚,而是去派人向彭連英說親,多半是料定直接請旨,皇上未必答應(yīng)。
頃刻間,葉蘭舟腦子里轉(zhuǎn)過無數(shù)個念頭。
遠哥兒嘟嘟噥噥的,很不滿意。
葉蘭舟深知,像遠哥兒這種官宦世家的子弟,婚姻幾乎都逃不開利益二字,也就沒再多說什么。
但她萬萬沒想到,這才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傍晚,有人求見,是個胖墩墩的老婦人,穿著一身紫紅的棉布衣裳,發(fā)髻上簪著一朵老大的絹花,一手拎著斧子和秤,一手抱著一大卷紙。
來人扭著水桶腰來到葉蘭舟面前,撲通一跪,扎扎實實地磕了個響頭。
“媒保王趙氏,請江夫人安!”
葉蘭舟怔了怔,官媒婆?
“起來說話!
“謝夫人!蓖踮w氏站起身,佝僂著身子,滿臉堆笑地道,“夫人大喜啦!”
葉蘭舟又是一怔:“喜從何來?”
“老身是這京城中最有名的媒保,做媒三十年整,凡是經(jīng)老身說項結(jié)親的,那可都是琴瑟和鳴、兒女雙全!
葉蘭舟端起茶盞輕啜了口,淡淡地道:“如此說來,你來我府上,是為了說親?”
“正是,正是!“王趙氏熱情地道,”前些日子有好幾位官太太,托老身為自家小姐向貴府少爺提親吶!
因著夫人不在京中,這才耽擱下來。這不,夫人一回京,老身就來說親啦!“
葉蘭舟嘴角抽了抽,什么情況?向孩子們提親?
“我家大郎年方十二,二郎也才十一,三郎只得九歲,不知官太太們看上的是哪一個?”
“都好,都好!”王趙氏一甩帕子,笑瞇瞇地道,“老話說,女大三,抱金磚,韓御史家的千金十五歲,配大少爺正合適!
說著將那卷紙鋪開,一張一張地指給葉蘭舟看。
葉蘭舟:“……”
“王大學(xué)士家的千金十歲,禮部尚書的孫女八歲,威遠伯的孫女六歲,小是小了點兒,但配四少爺正正好。
還有劉相爺家年前添了個位小千金,許給五少爺最是相宜!
葉蘭舟簡直哭笑不得,一個媒婆,就想將她五個兒子給包圓了?
哪知王趙氏還沒說完,清清嗓子繼續(xù)說道:“那鎮(zhèn)國公的小孫子剛滿五歲,只比貴府六小姐大上兩歲。
那鎮(zhèn)國公可是太子爺?shù)睦险扇,真真兒的皇親國戚。
不是老身多嘴,六小姐若是做了鎮(zhèn)國公的孫媳婦,那可是一世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的!
葉蘭舟:“……”
好家伙,連三歲的幺妹都不放過!
這群人也忒喪心病狂了吧!
王趙氏殷切地看著葉蘭舟,抿了抿嘴又說:“瞧這情形,托老身說親的大有人在,夫人可以慢慢考慮。
若是中意哪家小姐,派個丫鬟小廝吩咐一聲就是。”
葉蘭舟婉言拒絕:“我家兒女年紀尚小,不急著說親!
“誒~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如今正是說親的好時候,可不能再耽擱了。”
葉蘭舟冷冷地道:“我的兒子,娶妻只看中意與否。我雖是做娘的,在婚姻大事上,不會橫加干涉!
“夫人此言差矣!”王趙氏急了,唾沫橫飛地掰扯,“自古婚姻大事,需得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夫人身為母親,怎能不為兒女的婚事籌謀打算?“
葉蘭舟不悅地道:“我先夫亡故才兩年,我與兒女均是守孝未滿,不宜議親。”
王趙氏一愣,上下打量葉蘭舟一遍,見她一身淡青色錦衣,發(fā)髻上只有一支白玉簪子,的確是挺素凈。
又想到進門時瞧見門對子是用藍紙寫的,于是陪著笑臉往自己臉上輕輕扇了一巴掌。
“是老身的罪過,夫人與少爺小姐們既是為爵爺守喪,那老身便回了各家官太太,待夫人喪期滿后,再來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