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一聽那個“又”字,眉眼間溫和的笑意僵了僵,訕訕地笑了笑。
到底是一品夫人,身份地位非往日可比,對他連敷衍都不肯用心敷衍了。
“你說想要兩匹孕中母馬,我就去求了父皇,這不給你送馬來了。”
葉蘭舟頓時尷尬了,呵呵干笑。
“些許小事,王爺竟當(dāng)真了,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人家巴巴地給她送馬,她卻嫌他打擾她制藥,實(shí)在太不應(yīng)該了。
黎沐笑笑,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她,半是玩笑半是認(rèn)真。
“與你相關(guān),便不是小事。”
話一出口,耳根子都紅了,連忙欲蓋彌彰地解釋。
“你可是軍心安定之所在,誰敢怠慢?”
葉蘭舟哈哈大笑:“如此說來,那我可得趁此機(jī)會多提些要求,免得來日北征大勝,我派不上用場,再提要求就沒人搭理了。”
黎沐鄭重其事地道:“蘭舟多慮了,你有何要求盡管提便是,本王必定竭盡全力為你辦到。”
葉蘭舟心說,這小子可真是夠賣力的。
不管黎沐到底出了幾分力,只要北征大勝,他便是頭功。
太子犯了龍顏,黎沐風(fēng)頭正盛,只要北征立功,朝中風(fēng)向大變,那張龍椅最終花落誰家,尚未可知。
葉蘭舟不關(guān)心誰當(dāng)太子誰坐龍椅,她只想趁此機(jī)會將顧長淮送上去。
最好是能一舉為定國將軍平反,摘掉孩子們欽犯的身份,還穆氏一族滿門清白與安寧。
“蘭舟,那兩匹懷崽母馬與兩匹小馬駒,都送到馬廄了,你可要去瞧瞧?”
黎沐滿眼期待,葉蘭舟不好意思拂他好意,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兩匹母馬都是棗紅色的,精神奕奕,品相上佳。
“王爺費(fèi)心了!比~蘭舟道了謝,想了想,對黎沐說,“你稍等,我去去就來!
她回到空間,拿了一罐子自制的純中藥面膜作為回禮。
“我沒什么可答謝你的,這是……”
葉蘭舟想起范夫人為去疤藥取名“玉容膏”一事,隨口謅了個名字。
“這是玉顏霜,每日沐浴后敷一層在臉上,過一刻鐘洗凈,可使面部白皙紅潤,淡斑祛紋!
黎沐忍俊不禁:“蘭舟可真會開玩笑,本王七尺男兒,如何用得著此物?”
“王爺拿回府中給王妃使用,既可博得王妃一笑,又能令佳人容顏如玉,王爺賞心悅目,豈不是兩全其美?”
黎沐眉頭一蹙,神色復(fù)雜地望著葉蘭舟,半晌輕嘆了口氣。
“本王尚未成親。”
“哦?”葉蘭舟有些驚訝,隨即“哦——”了一聲。
“是了,那日似乎聽全嬤嬤說起,您的未婚妻纏綿病榻已久!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接道:“此刻天色尚早,王爺帶我去瞧瞧您的未婚妻,我看看可能為她治好頑疾!
黎沐蹙著眉,抿了抿唇,淡淡地道:“賈小姐所患乃是肺癆,治不好,且會傳染。
北征在即,你的安危關(guān)系重大,還是別去瞧她了。”
葉蘭舟一聽是肺癆,反而輕松地笑了。
“不就是肺癆么?旁人治不了,我卻能治,王爺只管帶我去就是。”
黎沐一怔,定定地瞧著她,半晌才道:“好吧。”
葉蘭舟回屋去拿上藥箱,以及治療肺結(jié)核的相關(guān)藥物。
“王爺,走吧!
黎沐幽幽地望著她,眸中泛起些許掙扎。
半晌,他才嘆了口氣,強(qiáng)笑了笑,跟著葉蘭舟上了馬車。
“賈小姐在郊外別院休養(yǎng),我與她尚未成婚,需謹(jǐn)守禮數(shù)。
咱們先去吏部尚書府,向賈尚書與賈夫人打聲招呼,讓賈夫人派人與咱們同去!
葉蘭舟驚奇地挑了挑眉,望著黎沐,欲言又止。
“蘭舟這樣瞧著本王做什么?”
黎沐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子不禁又泛起了薄紅。
葉蘭舟小聲嘀咕:“原來你還知道男女有別,需守禮數(shù),那怎么不見你對我守禮數(shù)?”
她聲音壓得很低,但黎沐耳朵尖,一字不落地聽了進(jìn)去。
耳根子上那層薄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
黎沐裝作沒聽見,尷尬地別過頭看向窗外。
誰還沒個情不自禁的時候呢!
這個時辰,吏部尚書還在衙門辦差,是賈老夫人與尚書夫人來拜見黎沐。
黎沐表明來意,說帶了江夫人來給賈小姐治病,請賈夫人派人隨行。
賈夫人膝下只有賈明玉一個女兒,寵愛有加。
這些年為著女兒的病,延醫(yī)問藥,操碎了心。
一聽說神醫(yī)江夫人特意過府為賈明玉治病,賈夫人屈身行禮。
“謝王爺恩典!謝江夫人!二位請隨我來,我與二位同去!
賈府另派了馬車,載著賈夫人,當(dāng)先領(lǐng)路,去往別院。
——
賈明玉正歪在榻上看書,臉上蒙著一塊白色的綢帕,時不時地咳嗽幾聲,掩在唇畔的帕子上沾了點(diǎn)點(diǎn)血跡。
賈夫人領(lǐng)著葉蘭舟入內(nèi),黎沐守著禮數(shù)不肯進(jìn)去。
“玉兒,沐王爺請江夫人為你瞧病來了,快來見過江夫人!
葉蘭舟忙道:“賈小姐不必起身,你且躺著!
賈明玉面色蒼白,氣喘微微,一雙眼睛嵌在瘦骨嶙峋的臉上,顯得格外大而無神。
葉蘭舟為她把脈檢查,確定是肺癆無疑,便開了藥。
“娘,我這病……咳咳……治不好的……咳咳……您又何必再……咳咳……再為女兒費(fèi)心?”
賈夫人握著賈明玉的手,淚水漣漣,哀戚不已。
“玉兒,這位江夫人乃是御封神醫(yī),醫(yī)術(shù)了得。
沐王爺特意請江夫人來為你治病,你切不可喪失信心呀!”
“沐王爺……”賈明玉眼里泛起淚花,哽咽道,“是我負(fù)了沐王爺……
沐王爺待我如此……咳咳……情深意重……
我又豈能……無休無止地拖累他?
娘,退婚吧……咳咳……
您同爹說……咳咳……讓爹向皇上請旨退婚吧!”
葉蘭舟頗為動容,年輕人啊,情情愛愛的,可真有激情。
她就不行,老了,對男女之情早就六根清凈、無欲無求了。
“賈小姐說這話,可真是不將本夫人‘神醫(yī)’之名看在眼里了。
只要你聽我醫(yī)囑,我保你無病一身輕,明年便可恢復(fù)健康,與沐王爺完婚。”
賈明玉一怔,不敢置信地喃喃:“當(dāng)真?連太醫(yī)都……”
“連皇上都贊許我的醫(yī)術(shù),賈小姐還不信么?”葉蘭舟反問。
“不不不……咳咳……奴家不敢!
葉蘭舟拍拍她的手背,溫言安慰。
“你且安心服藥,明年我等著喝你與沐王爺?shù)南簿!?br>
賈明玉眼睛一眨,潸然淚下,嘴唇顫抖得厲害。
“但憑江夫人吩咐,奴家無不遵從!
葉蘭舟松了一口氣,暗暗想著,黎沐幫了她不少忙,她為黎沐治好未婚妻,也算是報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