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蹙眉,胳膊肘的傷痛起來,輕輕推開女兒的手。
“什么事?還沒說就讓我答應(yīng),哪有這么刁蠻的道理呀!”
韓棟梁忙放下麥面,進屋翻找出藥酒。
“爸,我給你揉揉胳膊。”
韓青答好。
“哎呀!”韓麗麗沒好氣推開韓棟梁,道:“大哥,我和爸有要緊事商量呢!”
韓棟梁沉下臉,解釋:“爸的胳膊傷了!
“哦!表n麗麗只好退開一些。
韓青走進小廳坐下,拍了拍一旁的椅子。
“什么要緊事?過來說吧!
韓麗麗屁顛屁顛湊上前,撒嬌:“爸,我記得您藏了幾瓶好酒,對不對?”
“……對。”韓青點點頭。
韓麗麗嘻嘻笑了,道:“給我兩瓶吧。這不快過年了嗎?培明他打算找一點好東西送給他的上級領(lǐng)導(dǎo)。這次的申請如果順利,他春季就能返城!
咯噔!
韓青的心顫了顫!
上次大兒子落戶口時也跟他討要那兩瓶酒,可老伴不同意,逼他要跟那鄉(xiāng)下妹子分開,最終不了了之。
幸好江婉悄悄善了后,不然還不知道要鬧成什么樣子!
老酒保住了,誰知轉(zhuǎn)頭又有人來惦記!
“不行!”王大梅一手端著簸箕,晃著圓滾滾的身板走過來,“那兩瓶酒你二哥已經(jīng)要了!”
“什么?!”韓麗麗騰地站起來,大聲:“二哥要了?怎么可能!他壓根還沒回來!”
王大梅將簸箕丟下,從里頭抓起一把瓜子,咔擦吃起來。
“前兩天他打電報來說的!
韓麗麗氣呼呼跺腳:“不行!我這邊有急用來著!”
王大梅吐著瓜子殼,皺眉:“急用個屁!難怪好些人都說不能生閨女!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劉培民要送人,憑啥來咱家里拿?!讓他找他爹媽去呀!他那老爹不整天吹噓家里多闊氣嗎?讓他那闊氣老爹買去唄!”
語罷,她狠狠白了女兒一眼!
賠錢貨!
除了回門帶了點兒東西,其他幾次都是空手來!
在娘家吃吃喝喝也就算了,還想拿值錢的玩意走!
沒門!
韓麗麗有些窘,撇了撇嘴巴。
“他家根本不想他返城……可我想呀!難不成你們?nèi)绦淖屛乙恢弊≡卩l(xiāng)下那鬼地方?要什么沒什么,整天一大堆活兒!我現(xiàn)在都懷上了,挺著大肚子很辛苦的!
韓青一向最疼小女兒,聞言暗暗心軟。
“越來越多的知青回來了,怎么培明還不能回?他就在城郊而已,按道理來說應(yīng)該早回了。”
“因為沒送禮呀!”韓麗麗郁悶道:“上頭那個領(lǐng)導(dǎo)貪得很,讀了幾年書,整天裝文化人。他還愛喝酒抽煙,三天兩頭托人買煙絲。沒給他送點兒心頭好,培明返城的事鐵定又沒戲!”
其實,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是寫一篇好文章稱頌領(lǐng)導(dǎo)——偏偏劉培民寫的對方都不滿意!
本想拜托江婉把文章發(fā)表出去,誰知人家根本不肯幫忙。
一來二去,返城的事一再被耽擱!
韓棟梁幫老父親揉搓胳膊,一直沒開口,并不想插手此事。
東西是父母的,他們自行安排就是。
兒女都是心頭肉,手心手背都是肉。
老父親從不偏心哪一個,但酒只剩下兩瓶,恐怕沒法一一兼顧。
韓麗麗拉著老父親的手,撒嬌:“爸,反正我二哥還沒回來,酒就先給我吧!好嘛~好嘛~!”
“不行!”王大梅皺眉:“哪有這樣的道理!你已經(jīng)嫁出去,家里的大小事情得緊著哥哥們,不能再跟以前一樣啥都讓給你。而且,你二哥的事忒重要來著!”
“什么事那么重要?”韓麗麗沒好氣質(zhì)問:“什么事都比得上你姑爺?shù)那俺讨匾!他早些返城,早些成大事,以后肯定虧不了你們!?br>她的丈夫?qū)砜墒且?dāng)大官的文曲星!
現(xiàn)在不好好供著巴著,以后想沾沾姑爺?shù)母舛疾唤o他們沾!
韓青為難解釋:“你二哥過年后也要返城。他……他和同隊的一個女知青好上了,決定回城后就馬上結(jié)婚。他說要把酒留給他去提親用!
什么?!
韓麗麗瞪眼驚呼:“真的假的?!”
“騙你干啥!”王大梅吐著瓜子殼,解釋:“電報上就這么寫著,還是你大哥收的電報!
韓麗麗一聽就急了,問:“城里的女知青吧?也是咱們陽城人嗎?二哥可千萬別跟大哥一樣傻!整個鄉(xiāng)下女人來拖咱家后腿!”
韓棟梁的臉微沉,警惕瞪了瞪她。
王大梅瞬間火冒三丈:“天底下也就你大哥一個大傻帽!還能有多少個!”
韓青不自在輕咳,解釋:“是同隊的知青,家住在城東。聽說她之前還來過咱們家,好像叫……寧夢!
“不認識!表n麗麗不屑撇嘴:“又是一個眼巴巴要來蹭咱家的女人!”
韓棟梁聽不下去了,道:“寧夢跟你二哥是同學(xué)。后來一起下鄉(xiāng),住在同一個知青點。他們互相照顧,日久生情,也是人之常情。咱們家又不是高門大戶,人家看得上你二哥,便已經(jīng)是夠禮遇了!
韓麗麗輕哼:“還沒嫁過來就盯上咱們家的好東西——我可沒說錯!”
韓棟梁見她不可理喻,干脆不再跟她說話。
王大梅拍掉手中的瓜子殼,道:“總之,提親的禮也不能太丟人,煙酒是必須的。麗麗,你讓劉家找別的去吧!”
韓麗麗急了,嚶嚶哭起來。
“爸,媽,你們可不能不管我!鄉(xiāng)下那旮旯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我都快被累死了!”
每天要洗衣做飯料理三餐,還得打掃衛(wèi)生照顧生產(chǎn)隊的十幾只水鴨。
剛開始懷孕那會兒,她還能裝裝累,每天躺床上不動彈。
可劉培民很快干累了,天天臭著一張臉,不是瞪她就是不搭理她。
她受不住他的冷暴力,只能勉強起來幫著干。
她和劉培民每次回來,婆婆總指桑罵槐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太矯情,剛懷上孩子就想偷懶。
還說什么她懷孩子那會兒,從早干到晚,從不敢歇息半刻,哪怕是坐月子也得干活!
她心里覺得委屈極了,可劉培民卻說他媽養(yǎng)育他們兄弟姐妹幾人不容易,讓她要多順著婆婆。
真真氣死人!
這一次,她不僅得擺脫鄉(xiāng)下農(nóng)活,還要擺脫多事的公公、多嘴的婆婆、和一眾嘰嘰喳喳的小姑子小叔子!
城里的房子多,選擇也多,她要跟劉培民出去租房子單獨住。
看婆婆還能拿她怎么辦!
韓青見女兒哭了,再次心軟下來。
“要不……均一瓶給培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