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云川微窘,問:“……有嗎?”
郝秀眉冷哼:“你說呢?要不是你整天去老爺子那邊吹噓服裝廠鐵定能賺大錢——至于讓人給聽了去?”
葉云川語塞,尷尬不敢反駁。
郝秀眉不悅訓斥:“早就告訴過你了,人怕出名豬怕壯。你就死活不聽!服裝廠剛建那會兒,你就一副不可一世我肯定能賺大錢的做派。哪有人這樣子?讓你低調(diào)別張揚,你卻好像害怕別人不知道你的能力一樣。你要是真有能力,何至于畫筆不拿改拿鋼筆和算盤?”
葉云川訕訕低聲:“我……我只是自信,適當表現(xiàn)自己!
“不用表現(xiàn)自己!焙滦忝汲谅暎骸罢W鲎约壕秃。一個人的能力不能表現(xiàn)在眉眼上不可一世,該表現(xiàn)在涵養(yǎng)和修養(yǎng)上。在這個世上,跳梁的一定是小丑。越是沉得住氣的人,才越有可能走得更長遠!
葉云川悶悶“哦”一聲,仍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幾聲。
“我只是沉不住氣……不至于趾高氣揚嘛!
郝秀眉嘲諷:“如果真那樣,那你還有得救嗎?你已經(jīng)被自己人盯上了,被外頭的人盯上還難。渴遣皇欠且侥莻地步,你才知道害怕?到那個時候,害怕還有什么用?”
葉云川不敢反駁了,悻悻埋下腦袋。
“……好像有點道理。”
江婉微微一笑:“罷了,人無完人,總得慢慢受教訓,才能一步步成長成熟!
“一次教訓三萬塊!焙滦忝枷掳臀P,嘲諷:“好自為之吧,別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葉云川看著手中沉甸甸的三捆錢,有些微愣。
陸子豪瞪他一眼,道:“吸取教訓吧。這一次的錢只是還給老爺子,終歸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最怕的是被外人盯上,最終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到時呀,你就算是哭死也沒人可憐。”
葉云川委屈巴巴:“我——我明明才是受害者。”
“哪有怎么樣!”郝秀眉絲毫不同情:“你的態(tài)度和張揚就是原罪!”
“好吧!比~云川徹底認栽:“以后真不敢了。”
江婉壓低嗓音:“人吶,越是低調(diào),越是能保護自己。人在低潮時,人微言輕,更該謹守本分,絕不出頭冒頭。人在高峰時,更該謹言慎行,躲著避著,千萬別留一堆把柄讓人家捏在手里!
“嗯。”葉云川不住點頭:“謝謝嫂子,我記下了。”
江婉收起破鞋盒,將剩下的錢再次藏起來。
葉云川有些驚訝,問:“嫂子,這么多錢你就擱里頭呀?就不怕被賊給惦記了去?你得弄個保險箱啊!
“不用!苯窠忉專骸俺霭嫔绲拇蠖鄶(shù)錢都會存銀行,我身邊就一點小錢,夠平日花銷。弄個保險柜買來,找人來安裝,反而弄得人盡皆知,不知道的還以為家里一堆錢呢!
葉云川好笑道:“你家確實有一堆錢啊!”
“可別人都不知道!焙滦忝挤治觯骸巴窠闼麄兊某霭嫔绯艘粋小招牌,什么都沒有。辦公室是前院的偏廳,辦公桌都是簡單木凳木椅,除了筆墨紙張外,幾乎什么都沒有。任誰都看不出來出版社能賺那么多錢!”
“嗯。”葉云川附和:“確實完全看不出來!
郝秀眉繼續(xù)分析:“她和李師傅從沒擺闊過,更沒得意洋洋說出版社賣了多少書,賺了多少錢。員工上班,他們也上班。員工中午吃什么,他們跟著吃什么。員工下班了,偶爾他們大晚上還在加班。這就是打從骨子里就有的認知低調(diào),懂不懂?”
“……哦!比~云川摸了摸鼻子:“這一點,我確實自愧不如!
郝秀眉不悅睨他,“婉姐和李師傅哪怕賺再多的錢,也從不往外說。你瞅瞅你,年底那段日子,分紅算清楚后,你嘚瑟了幾天?電話一個個往外打,嘮嗑的同時,不忘吹噓幾句。廠子那么大,工人那么多,本來就已經(jīng)夠張揚了,你還整天牛逼轟轟,早就惹人嫌了,懂不懂?”
“都是自己人!比~云川支吾解釋:“……還有親戚,都不是外人!
郝秀眉冷哼:“所以,最先盯上你的人,也是你最親的親人!
葉云川打了一個冷顫。
郝秀眉道:“錢財不可外露,這是老祖宗教的。你呀,永遠記不到心里頭去!
“記下了記下了!比~云川忙點頭。
郝秀眉轉(zhuǎn)身離開了,背影仍難掩氣惱。
葉云川悶聲:“真是的……也不好好安慰一下人家。我可是受害者來著。”
“活該!标懽雍烙柍猓骸八龥]打你,已經(jīng)夠給我們面子了。你不懂得守財護財,以后嫁給你跟著你一起遭殃的人是她,她能不生氣嗎?你還好意思責備她?”
江婉也覺得不妥,低聲:“等結(jié)婚了,你們就是夫妻。你賺的錢,她賺的錢,都是你們的共同財產(chǎn)。你這么不會守財,受損的是你們整個小家庭的利益,絕不是你的私房錢那般簡單的事!
“難怪她那么生氣!比~云川嘀咕。
陸子豪彈了彈他的胳膊,下巴微揚。
“還不快去哄哄她。你去年一整年也就賺了幾萬塊,一轉(zhuǎn)眼拿出去三萬。還一副我不知錯的模樣,難怪她會生氣!
葉云川趕忙點頭,跟著出去了。
江婉洗了洗手。
陸子豪湊了上前,問:“媳婦,咱們明天要不去一趟老宅給老爺子拜年吧,你有空沒?”
“過幾天吧!苯翊穑骸安患痹谶@兩三天。”
陸子豪解釋:“聽說老爺子病了好些日子了,我直到昨天才知道……挺內(nèi)疚的。好久沒過去看望老人家,打算趁著過年過去給他拜個年!
“不急。”江婉低聲:“老爺子這是心病。云川明天還要去還錢,指不定還有什么后續(xù)。說到底,這是人家的家事,哪怕可能跟咱們有一點點關(guān)系,也得假裝不知情!
“對!标懽雍傈c頭:“還是媳婦你思慮周全。那咱就等多兩三天再過去!
江婉答好,溫聲:“我早已經(jīng)把給老爺子拜年的禮品準備妥當,拎上就能出發(fā)!
“嗯嗯!标懽雍廊滩蛔⊥笤嚎慈,低問:“媳婦,你說云川這么做……你支持不?”
江婉笑開了,“錢是老爺子給他的。他要還上,是他的選擇。老爺子那么疼他,不會舍得怪他的!
“這是以退為進!标懽雍澜忉專骸拔液鸵愀缍贾С炙@么做!
江婉低笑,眼角睨他一眼。
“對云川來講,眼下的困局是解了,但他也會同時得罪一大批人!
陸子豪微愣:“……就他的大堂哥吧?哪來的一大批人?”
江婉反問:“他的家族不是有很多人嗎?當初老爺子分遺產(chǎn)的時候,是不是每個子女和孫子孫女都分了?”
“那是自然!标懽雍来穑骸俺嗽拼ㄍ,其他都是按輩分和在家族的排列位置來分,每個人都有。”
江婉聳聳肩:“他還給老爺子了,其他人會還不?別人看他還了,心里作何感想?”
陸子豪微愣。
江婉低聲:“他得罪了他大堂哥一家子,這是肯定的。他們動歪心思,拿云川沒轍。多數(shù)人會認為云川是在賭氣,故意將老爺子的錢還回去。云川不缺錢,他想還就能還。但是萬一以后出現(xiàn)類似的事情,其他人有本事還上不?他們嘴上不說,心里多半會怨云川。”
“……那也沒法子!标懽雍赖溃骸霸拼ㄋ彩潜槐频!
江婉眨巴眼睛:“其實,解鈴還須系鈴人!
“什么?”陸子豪遲疑問:“誰?云川還是他大堂哥?”
江婉搖頭,答:“葉家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