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陸續(xù)忙了幾天,總算漸漸收尾。
黃河水和林新月閑著沒事干,幫忙打掃了辦公室里外,算是已經(jīng)大掃除過了,除舊迎新。
江婉讓黃河水三餐都來這邊吃,省得自己一個人難開伙。
他沒敢答應(yīng),早飯在四合院將就弄點吃,午飯和晚飯才過來蹭飯。
翁振城已經(jīng)放假,幾乎每天都會過來找媽媽,順帶留下來蹭飯。
林新月頗不好意思,趁著房間沒事干,時不時會到廚房打下手,幫忙洗菜刷碗。
宮師傅一個勁兒說不用,樂呵呵道:“我們干習慣了,一下子就能干完。你是文化人……這些粗活不適合你!
“話可不能這么說。”林新月?lián)u頭:“洗洗刷刷各家各戶都有。文化工作者只是從事文化工作,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哪里不用跟柴米油鹽打交道。”
宮師傅哈哈笑了,道:“你們文化人說話就是好聽。干可以,但別累著。手太冷的時候,記得勺溫水去洗!
“好嘞!绷中略麓鹬x。
黃河水也不敢閑著,來蹭飯的時候都會提前來,幫忙打掃偏廳或前院。
李香妹和蔡山花每次見他來,都忍不住笑哈哈。
蔡姐調(diào)侃:“你就算不干,廚房也不缺你兩碗飯呀!廚房每天那么多飯菜,真不缺!
黃河水瞪眼,一臉無辜。
“可我想吃三碗呀。”
眾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
黃河水給自己找了借口,說他已經(jīng)上了年紀,必須多鍛煉。
打掃衛(wèi)生也是運動,能搭把手,還能運動鍛煉身體,何樂而不為。
蔡山花樂意他來幫忙,解釋:“春節(jié)那會兒俺得放假,到時你可記得來干活!
黃河水滿口應(yīng)下。
賴心善父女不在,偌大的四合院空蕩蕩,一向愛熱鬧的他哪里受得住,巴不得能天天往心園來。
李緣只負責抱小九霄,壓根不用干活。
“你如果要是實在悶得慌,就搬來跟我一起住。這邊也有暖炕,足足兩米多長,夠睡七八個我們。”
黃河水好笑反問:“我吃完早飯就往你這邊來,天抹黑才回去,跟住這兒有區(qū)別呀?”
李緣道:“晚上咱們能聊天下棋!
“不了!秉S河水解釋:“兩座四合院也不能總關(guān)著,好歹有人進出,也不怕小賊會惦記上。”
李緣好笑提醒:“隔壁四合院都是信件,還怕被偷?”
“可我那邊有啊!”黃河水樂呵道:“上個月出版社給我開了那么高的工資,還有那么多分紅——我都還沒藏熱乎,可舍不得讓小賊給偷摸了去!
李緣失笑:“有道理,那你晚上還是回去當守財奴吧!
兩人停下說笑,商量起春節(jié)的安排。
“昨天下午,我去了一趟郵局,給我大哥寄過去兩百塊。他之前借給我救急的,先把那賬給還上。我大哥很生氣,以為是我跟你借的。我解釋說工資加上分紅,足足好幾百呢。我雖然來得晚,可同事們有的分紅,我也有。我大哥聽說這邊包吃包住,還能有這么高的待遇,真心為我高興!
李緣問:“春節(jié)要去你大哥那邊不?”
“不了!秉S河水搖頭:“他有自己的家庭要團聚,我就不去摻和了!
李緣眸光微閃,問:“你能聯(lián)系上小征不?”
黃河水反問:“聯(lián)系他做甚?”
他的臉沉下來,眼里的光消失了。
“我都跟他說了,從此以后他要干嘛就干嘛去,他的事跟我再沒任何瓜葛!
李緣嘆氣:“行了,別說氣話!
“我沒說氣話!秉S河水搖頭:“我都這個歲數(shù)了,都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么好說的。我現(xiàn)在孑然一身,他也孑然一身,各顧各的,從此天涯各一邊,挺好的!
李緣蹙眉問:“他也沒跟你來信嗎?一封都沒有?”
“沒有!秉S河水沉聲:“他沒什么跟我說的,我跟他也無話可說,哪來需要寫信。”
李緣暗自有些失望。
原以為給小征留了地址,留了電話,哪怕沒能打電話來,至少也得來一封信問平安吧。
黃河水卻看得頗開,道:“老李,我一個死過的人了,還有什么想不開的。什么家族,什么名望,什么家庭親情血緣,我都通通不管了,也顧不上了。該怎么著就這么著吧。我現(xiàn)在是活一天就開心一天,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你們這兒留我一天,我就干一天。”
李緣睨他一眼,道:“做什么妄自菲薄……”
“不是妄自菲薄!秉S河水苦笑:“我一個退休的人了,還能在京都的市中心混一個好單位賺錢,難不成我是天縱奇才?要不是你們好心收留我,我可能得去街邊當乞丐。我不是謙虛,我是實話實說呀!
李緣搖頭:“你搞文字編輯二三十年了,本領(lǐng)擱那兒呢,能差到哪兒去。我們出版社可不養(yǎng)閑人,你可別想偷懶!
“不敢不敢。”黃河水笑嘻嘻:“我還等著跟同事們一塊兒分房呢。”
李緣見他恢復平時的嬉皮笑臉,不自覺也跟著笑了。
“小賴南下提親去了,幸好有你在,想下棋討論文章也不至于沒個伴兒!
黃河水狐疑問:“過年你兒子一家子不來陪你?。俊
李緣“額”一聲,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茂盛的單位離得遠,又是機密部門,想請假休假不容易!
黃河水后知后覺想起他的兒媳婦和孫子孫女都在京都,頓覺十分奇怪。
“我來這么久了,怎么沒瞧見過他們來看你?”
李緣苦笑:“可能是我老了,不好看,年輕人不愛看吧!
彼此相識多年,共事多年,黃河水立刻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嘆了嘆氣,道:“老李,你是看得開的人,就不用我安慰什么廢話了。”
“不用!崩罹墴o奈笑了笑,“兒孫自有兒孫福。有兒孫親近,我或多或少能享福。沒兒孫來親近,我就自己享福。瞅瞅,我在小婉這兒不是享福是什么?”
黃河水笑開了。
李緣示意四周:“住大園子,明窗暖炕,書香縈繞。三餐都是廚師做的精致美食,下午有點心,晚上有補湯。衣服有人洗,衛(wèi)生有人干,還能含飴弄孫逗小九霄——這樣的生活,神仙都得羨慕我!
黃河水不住點頭:“這一點,在下表示贊同!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開了,皆是深深的無奈。
李緣壓低嗓音:“因為芳菲的事情,茂盛受了牽連,被降了職,還被降了福利待遇。兒媳婦記恨芳菲拖累哥哥,又覺得我沒幫她尋到更好的單位轉(zhuǎn)職,隨后跟著記恨我。”
黃河水聽得皺眉,問:“你沒跟你茂盛說一說?”
“不必。”李緣溫聲:“就如同你說的,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有什么看不開的。只要他們小兩口感情好,工作順利,身體健康,將兩個孩子培養(yǎng)長大,其他都是小事!
“唉!”黃河水瞥他一眼,“你呀,總為別人考慮,卻從不為自己。”
李緣可不贊同,搖頭又搖頭。
“我為他人考慮,就是為自己考慮。只要人家小兩口感情好,別生嫌隙,我一個糟老頭子又何妨。他們和睦相親相愛,我方能安心養(yǎng)老不是?”
黃河水暗暗心疼他,低聲:“這么多年來,你總是孤單一人……你兒媳婦要是真的孝順,就不該對你這樣不聞不問,連上門看望一眼都沒有!
“別這么說!崩罹墦u頭:“兒子是我生養(yǎng)長大的,女兒也是。他們理當孝順我,敬重我。他們給我養(yǎng)老,也是他們應(yīng)該做的。但兒媳婦是兒媳婦,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