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疑惑問:“怎么突然想搬來京都?確定了?”
林新月苦笑:“我把單位分我的房子都租出去了。東西能帶的帶,不能帶的都送給老黃。被褥和一些厚衣服等著老黃給我們寄過來,身上只帶了一些輕便的!
江婉看了看一旁有些拘謹?shù)纳倌,問:“那振城的學業(yè)?”
“暫時不學!绷中略碌吐暎骸罢耜P(guān)說,他師傅還想帶一個小徒弟。他打算拜托老師傅帶他弟弟!
江婉忍不住問:“振城幾歲了?那邊已經(jīng)商量好了?”
“妥了!绷中略陆忉專骸袄蠋煾狄呀(jīng)答應(yīng)了。振城的成績比他哥哥好,目前已經(jīng)是高二。咱們那邊的高中教育很差,孩子學不到什么。振關(guān)跟我商量說,如果弟弟學不下去,干脆跟著老師傅學一年半載,等出師了就能立刻賺錢!
江婉有些驚訝,拉住林新月去了角落處。
“林姐,你之前不說……要讓振城考大學嗎?”
林新月苦笑:“我自然是想的?伞涩F(xiàn)在實在沒法子了。他那個爸的治療費已經(jīng)欠了好幾百。振關(guān)得年底才能出師,要不是你們給他資助,他估計連飯都沒法吃飽!
江婉聽明白了,低聲:“畢竟夫妻一場,他又是兩個孩子的親爹,實在做不到見死不救!
林新月紅著眼睛,哽咽:“振關(guān)開了口,說交不起藥費,我只能給他寄。孩子也很苦,很無奈,誰讓他們攤上了這么一個混賬爹……”
“他的傷還沒痊愈嗎?”江婉皺眉問:“都好長時間了吧?”
林新月答:“說是能拄著拐杖走,不過還得去醫(yī)院拿藥換藥,錢還是沒少花!
說到此處,她長長嘆了一口氣。
“小婉,我此番過來……是想來投奔你和老李的。我聽心善說,他在你這邊基本是包吃包住,還能有不錯的工資領(lǐng)。我那邊的親朋好友都被我借怕了……再不麻利賺多點錢還債,我都快沒臉活下去!
“他單位的房子被單位收回去了,說要重新分配,估計再分到的可能性極低。老李幫我分到的那套小房子,一個月租出去能有十二塊錢!
“眼下兩個孩子還沒法賺錢,得讓他們麻利學到一技之長。他還傷著,靠著我那么一點兒退休金,根本沒任何還債的可能。所以,我只能來你這兒乞討一份工作……哪怕是端茶遞水打掃衛(wèi)生,我也樂意!
“我只求能多一點收入,撐到兩個孩子能賺錢獨立,盡量還少一點債務(wù),不能越滾越大。漩渦一般將我和兩個孩子卷著絞殺著,沒法呼吸了都……”
說到此,林新月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江婉忙安撫:“別哭,船到橋頭自然直。我這兒正缺人,你來得正是時候。早些時候我還在跟同事商量說要招有經(jīng)驗的編輯不容易,只能繼續(xù)登報去找,估計年底或明年才可能招到。你我真是心有靈犀,真需要你來著——你就來了!”
林新月擦著淚水,問:“……真的假的?我做其他工作也行,累點重點的活兒也沒問題!
“跟賴哥一起負責小說集!苯裥Υ穑骸八粋人忙得很,一直想找人跟他搭檔。這不,打瞌睡就有你來遞枕頭。等賴哥來了,你親自問問他是不是真的。我們出版社今年登報招聘都花了一百多塊了!
林新月又感動又感激,握緊她的手。
“那我——我一定跟心善好好干。”
這時,宮師傅已經(jīng)開始上菜,還給他們端了一大盆米飯。
三人入座后便開吃。
林新月雖然餓得很,仍堅持跟江婉一邊吃一邊聊。
翁振城不用說話,就一個勁兒吃,大口大口扒飯,一口氣吃了足足四大碗飯。
林新月頗不好意思,支吾:“孩子在火車上……餓壞了!
“沒關(guān)系。”江婉熱情將大雞腿夾給他,“在我這兒不用客氣。出版社的員工每天中午都在心園吃,這邊包午飯。廚房有兩個師傅負責做飯做菜,一日三餐隨時都能吃上。小城別客氣,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謝謝阿姨!”少年滿足笑瞇眼睛。
林新月看著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湯,忍不住問:“出版社的工作餐……也能這么好?”
江婉答:“兩位師傅換著做飯菜,幾乎每天都不一樣。普通日子都是八菜一湯。偶爾會做一些炸醬面或牛肉面,偶爾會做一些炒飯或炒米飯!
林新月笑開了,并沒有太意外。
“你和老李都是好領(lǐng)導,不會舍得虧待員工的!
午飯后,李緣和賴心善回來了。
江婉好奇問:“小王呢?他們回學校去了?”
“回了。”李緣答:“說周末有空再過來。”
江婉趕忙帶他們?nèi)タ头繉ち中略履缸印?br>三人再次見面,皆是淚光閃爍。
命運如此多舛!
一眾人在經(jīng)歷了家庭的各種噩運后,再次在京都團聚一堂。
江婉家因為破產(chǎn),大姑姐和丈夫都在京都討生活。
她被迫離職后,跑來京都投靠,隨后在京都開始扎根。
李緣則是因為女兒出了事,不得不北上,最終因為小徒弟的緣故,決定留在京都跟她一起生活。
老伴沒了,女兒沒了,兒子又遠在千里之外的戈壁灘,連見一面都難。
他老了,不想太孤單,也想趁機幫小徒弟做出事業(yè)來,故此選擇留下。
賴心善則是一波三折,調(diào)動工作后又失去工作,離婚失去家庭和孩子,最終賣房孑然一身來這里重新開始。
林新月也是一波幾折,因為孩子和前夫都在這邊,逼得她不得不離鄉(xiāng)背井來這里投奔。
幾人說起這一年多來發(fā)生的種種,都覺得恍然如夢,感慨萬千!
李緣紅著眼眶,解釋:“小王在京都讀大學,前一陣子跟我們也重逢了。只差河水……咱們雜志社也算聚齊了。”
“別了別了。”林新月苦笑:“若不是萬般無奈,誰又會愿意離鄉(xiāng)別井。小黃現(xiàn)在開了好幾家發(fā)廊,生意十分火爆。聽說最近還有對象了,感情十分要好,估計年底就要辦喜事。老黃等著含飴弄孫就行,可千萬不能來京都!
賴心善忍不住調(diào)侃:“就不能來旅游,來看看我們嗎?團聚一堂有什么不好的?有緣千里來相會,有緣自會相見。瞧瞧,新月你不就來了嗎?”
眾人都笑開了,收住了眼角的濕潤。
“希望如此!
“咱們等著他!”
……
李緣聽說了林新月的打算后,卻有些不贊同。
“這邊才剛剛開始,一直都很缺人。有你來跟小賴搭檔,再合適不過。你們可以先住下,回頭再找房子租。至于小城,我建議你讓他繼續(xù)讀書,不好兩個孩子都走同一路線。”
“那個……”林新月躊躇解釋:“小關(guān)說,他單位的待遇很不錯。如果他弟也能一起去,最多一年就能學成畢業(yè)領(lǐng)工資。實不相瞞,他們的那個爹傷了好幾個月,費了不少錢。我……我實在是供不起他了!
李緣搖頭:“之前你只領(lǐng)一點退休金,供他勉強算夠?涩F(xiàn)在不一樣。你在這邊的收入是六十起步,加上津貼和獎金接近八十塊。不用愁供不起他。”
“……那么多?”林新月有些不敢置信:“老李,您該不會是要偷偷接濟我,然后找借口給我發(fā)工資發(fā)津貼吧?”
李緣好笑揶揄:“我又不管財務(wù),這些都不歸我管。你想得倒美!”
眾人都笑了。
賴心善比劃兩根手指,低聲:“我上個月工資加獎金,拿了這個數(shù)!
林新月不敢置信瞪眼,轉(zhuǎn)而歡喜笑開了。
“看來,這一趟我沒來錯。以后呀,我跟著你們干。”
“歡迎加入我們的‘緣分’大家庭!”
“歡迎歡迎!”
“歡迎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