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歐“哦”了一聲,問:“就是毅爸那邊媽媽的哥哥,對嗎?”
“對!苯顸c點頭。
小家伙已經(jīng)“接受”自己兩個爸爸和兩個媽媽的事實,不過他心里仍覺得陸子豪和江婉跟自己更親,是他的“親生”爸媽。
小歐搖頭:“管他呢!反正我不認識他,我肯定不會去他家!
“人家是一片好意。”江婉微笑:“他應(yīng)該是疼你,才會邀請你!
小歐搖頭:“才不是呢!我才第一次見他……不見得他有多疼我。如果他真的疼我,為什么不來看我?一次都沒有哎!”
江婉一時語塞,覺得貌似真的如此。
小歐來京都長住這件事,相信吳家人早便知道了。
倘若對孩子真的有心,都在同一個城市,哪怕是城南城北,再遠也不算遠吧。
究竟能有多遠,讓他們一連幾個月也沒空來看孩子一眼。
哪怕工作再繁忙,也不可能比歐陽毅還忙吧?
可他幾天就能來看孩子一次,只要有空就往心園跑,哪怕是陪兒子吃頓飯,也覺得能多不能少。
這幾個月里,吳家人至始至終都沒出現(xiàn)過,一次都沒有!
難怪小歐對他們無感,因為對他來講,吳家人全部都是陌生人般的存在。
哪怕身上流著的血有一半來自吳家,陌生感仍占據(jù)孩子對他們的全部印象。
罷了,反正孩子漸漸大了,他也有自己的看法和見解,不用靠她說太多。
小歐似乎還有些煩惱,道:“那個舅舅還跟爺爺說,讓我搬去跟爺爺一起住。我就生氣了,罵他多管閑事!”
江婉笑開了,道:“他只是建議而已,犯不著跟他生氣。再說了,爺爺也不會同意的。”
“他就算同意,我也不會同意!”小歐氣鼓鼓:“我愛住哪兒就住哪兒!誰都管不著!”
江婉好笑調(diào)侃:“怎么?我也管不著?”
小歐微窘,可愛眼睛瞪了瞪江婉。
“媽,我又沒說你!你就別來湊熱鬧了!”
江婉倒了水給他喝。
小歐乖乖喝完。
江婉告訴他說,小六姐姐要跟她外婆和姐姐們搬走了,可能得過年后才回來看他。
小歐一聽,難過極了,一溜煙跑出去找小六。
江婉知曉他舍不得小六,可她直覺吳媽祖孫幾人這次應(yīng)該是搬定了。
也不知道大姑姐有沒有空跟吳玉嵐碰面。
……
此時的咖啡廳里,陸子欣已經(jīng)找到了吳玉嵐。
不過,以前那個俏生生乖巧的小姑娘已經(jīng)變了,變成了一個濃妝艷抹的妖嬈女人。
不僅外形變了,連身份也跟著變了。
吳玉嵐垂著眼眸,解釋:“上周我就已經(jīng)辭工了。我今天是來喝咖啡的……想不到這么湊巧遇到欣姨你!
陸子欣搖頭:“不是湊巧,我是特意過來找你的。”
吳玉嵐眸光微閃,似乎猜到了什么。
“欣姨,我——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了,我已經(jīng)有能力照顧好外婆和妹妹們!
“有能力?”陸子欣微微一笑,眼底卻沒什么笑意,“不是說好開春再搬出去嗎?”
“不用了!眳怯駦箵u頭:“寄人籬下的滋味兒不好受,能早些搬就早些搬吧!
陸子欣眉頭微蹙,問:“怎么了?在心園住得不開心?”
“……不算!眳怯駦箍嘈Γ骸暗膱@畢竟不是我們能久待的地方。我們得有自己的家才行。”
陸子欣忍不住問:“你外婆的身體不怎么好,你知道吧?”
“知道!眳怯駦勾穑骸八晕蚁M缧┌岢鰜砀摇!
陸子欣看著她美艷的眉眼,問:“你多久沒回心園了?”
“幾天而已。”吳玉嵐扯了一下嘴角,道:“反正我是一個不相關(guān)的人,回不回去對心園的人來講無關(guān)要緊。外婆和我妹妹都知道我現(xiàn)在住哪兒。我明天早上會過去接她們,將她們一并接過來!
“無關(guān)要緊?”陸子欣聽出她話里話外對心園頗不滿,道:“我相信婉兒沒將你當成無關(guān)要緊的人!
吳玉嵐垂下眼眸,低聲:“婉姐姐她……人挺好的。她幫我們的時候,沒有高高在上的倨傲,只有各種可憐和憐憫。我很感激她!
可憐和憐憫?
陸子欣暗自冷笑。
吳玉嵐慢慢攪拌著手中的咖啡,低聲:“欣姨,我還是很感謝你們的……只是,我們畢竟不是陸家人,連親戚都算不上,實在不能繼續(xù)賴在心園。外婆她上了年紀了,我不忍心她為了我們一直委曲求全。我也不忍心看我妹妹們在心園當清潔工,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日子!
陸子欣沒說什么,抿了一口溫水。
吳玉嵐眸光微閃,低聲:“您別誤會,我沒怪心園的任何人,我也沒資格怨恨。誰讓我們一開始無依無靠,也只能靠著外婆腆著臉給我們求一處安身之處。我還是很感激你們的。”
陸子欣聽不下去了,反問:“你說了這么多,我沒聽出來一言半句是感激的?怎么?難不成是我聽錯了?”
額?
吳玉嵐微窘,躲開陸子欣直戳人心的眼神。
“我——我和外婆都很感激……沒其他的意思。再說了,我們沒什么能怨恨的資格!
“你們怨什么?”陸子欣沉聲質(zhì)問:“你們該恨什么?吳玉嵐,你該恨的是那個對你們生而不養(yǎng)的父親!該怨的是那個滿腦子只有男人,轉(zhuǎn)身就拋棄你們的媽!我們心園欠你們什么?嗯?欠你們什么了?”
吳玉嵐不敢對上陸子欣的眼睛,被說得淚水閃爍。
“我——我們沒怨你們的!是羨慕嫉妒,總成了吧?大家都是人,憑什么我們就活得那么慘!你弟弟總對我們愛搭不理。他眼里除了老婆孩子,瞧不上我們這些來投奔的不相干人。他為了哄老婆,金鏈子金鐲子金戒指隨手買,就只為了哄老婆開心……我長這么大,連金子是什么手感都不知道!
“人家小歐是你們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跟你們家也沒血脈關(guān)系?赡銈円患易訉⑺敵闪藢!小六那么可愛天真的女孩子,她陪小歐玩,卻總被當成低小歐一等的小奴婢!小歐吃什么,漏點給小六吃,跟施舍有什么區(qū)別!”
“小六帶小歐玩,明明是小歐自己夾在假山里頭出不來,卻怪到小六的頭上!小六被罰跪,跪得兩個膝蓋都青紫!憑什么你們家的孩子就是寶,我們家的一個個都是賤骨頭——任你們做賤!”
陸子欣聽得皺眉,搖頭:“不可能。婉兒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就亂罰孩子的人!
對于弟媳,她是一百個放心。
婉兒不是那種嫌貧愛富之人,更絕不會拿別人的孩子來處罰撒氣。
“是我外婆!”吳玉嵐眼角的淚水滑落,不滿大聲:“是我外婆罰的!她讓小六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她是你們陸家的下人!她的孫女也只能是下人!報紙都在寫著改革開放!可外婆卻還活在解放前!她說小歐是少爺?shù)膬鹤樱褪切×闹髯!小六沒護好小主子,還害得小主子差點兒受傷!所以外婆罰了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