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江婉開車到單位門口,將辦公的所有物什都收拾妥當(dāng),一一搬上車。
幾個同事都紅著眼眶,心里萬般不舍。
黃河水低聲:“小江,就——就不能緩幾天?非得今天就搬?要不,中午咱們下館子……算是為你踐行吧!
“對對!辟囆纳频溃骸拔覀兲湾X下館子——”
“不不!苯窈眯μ嵝眩骸安挥蜜`行。我只是沒在這兒工作,又不是要出遠(yuǎn)門不回來了。我家仍在陽城啊!”
李緣微笑道:“她家的地址你們都認(rèn)得。如果沒住太平街那邊,應(yīng)該就是在城北陸家。以后想她了,直接找過去就行。只是沒一塊兒辦公,仍在同一個城市住著吶!”
黃河水有些失望,低聲:“不踐行……好像顯得咱們沒人情味!
賴心善嘆氣搖頭:“哪怕同在陽城住著,不約著見面,或是特意找過去,以后想要遇到就難了!
江婉輕笑:“只要有心,千山萬水都阻擋不了咱們的腳步。陽城很小,咱們會經(jīng)常碰面的!
“小江……”林新月一個勁兒掉眼淚,哽咽:“難道就沒其他辦法了嗎?不就是寫了一本去港市出版的書嗎?至于就這么嚴(yán)重?那書的內(nèi)容富有正能量和愛國情懷——就因?yàn)槭歉凼谐霭婢偷酶愕眠@么復(fù)雜?太不公平了!”
江婉搖頭:“沒什么公不公平。既然領(lǐng)導(dǎo)們說不行,那我聽著便是。想要免職,我也接受。至于其他帽子,我是一概都不會接受!
本來人事處那邊還想搞什么“反動思想”的帽子亂扣給她,后來發(fā)現(xiàn)找不到實(shí)質(zhì)證據(jù)。
加上李緣找了過去,臉一繃,眉頭一皺,很多人就不敢開口了。
江婉當(dāng)眾表示,她寫的東西經(jīng)得住任何考驗(yàn),說她不能去港市出版著作,這點(diǎn)她認(rèn)。
至于其他亂扣的帽子,她一概都不接受。
如果敢亂給她弄什么罪名,那她馬上就要往派出所去報警,看看是誰要陷害自己。
她不怕鬧大,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歪。
被她這么一說,所有人都不敢再開口。
那會兒,其他同事也匆匆找了過去。
他們各種解釋,各種證明,甚至愿意幫著作證寫證明書,只為了能幫上她。
那一刻,她很是感動。
只是她的志向并不在此,不如趁機(jī)辭了,多些自由時間能創(chuàng)作,也多些時間去追夢。
免職她同意,很爽快簽了字。
幾個同事見她簽字,一個個都難過得不行!
“林姐,我知曉你們疼我,也舍不得我。不過,我這次辭職固然有外在原因,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個人原因。別難過,我還會繼續(xù)堅(jiān)持寫作。還有呀,你還得幫我繼續(xù)做校對,省城那邊的武俠連載可不能落下哦!”
林新月驚訝:“……我繼續(xù)做校對,真的嗎?”
她還以為不僅要失去一位好同事,未來的好領(lǐng)導(dǎo),還要失去一份對她目前來講至關(guān)重要的兼職!
“怎么?你不肯了嗎?”江婉故意反問:“難不成你嫌棄百分之五太低?還是我不跟你做同事了,你就不幫我了?”
“哪里!”林新月喜極而泣,道:“我求都求不來!我上哪兒找一份那么輕松的兼職?還不都是因?yàn)槟憧蓱z——”
“不是!苯翊驍嗨瑴芈暎骸笆且?yàn)槟阈Ω遄拥乃椒浅8!句子通暢,沒任何錯別字,哪怕是標(biāo)點(diǎn)符號都幫我仔細(xì)校對。我自己寫的,往往很難發(fā)現(xiàn)自己的問題。還得是你幫忙才行!”
林新月又想哭了,道:“你說——你怎么就那么好!我更舍不得你了!”
“哎呀呀!”江婉被她招惹得也紅了眼睛,哀求:“我說我的好姐姐!你就別哭了!我答應(yīng)你們,有空就回來看你們!”
“好!辟囆纳莆宋亲樱骸拔覀兌嫉戎。”
黃河水也是眼角濕潤,嗓音有些沙啞。
“……說話可要算數(shù)。我們都在這兒,你得空要過來。嘮嘮嗑,聽我們念念經(jīng),訴訴苦!
“嘮嗑聊天可以!苯駬u頭:“訴苦就別了!我?guī)煾祵δ銈兡敲春茫銈兡膩淼目!小心把我(guī)煾到o得罪了!真給你們苦頭吃!”
眾人都被她逗笑了!
李緣攔住了眾人,揮揮手。
“行了,開車回去吧。路上小心!”
江婉答好,坐上駕駛座位,擰開了發(fā)動機(jī)。
倏地,她瞧見陳彬彬正站在不遠(yuǎn)處,戴著一頂草帽,有些發(fā)黃的襯衣上掛著老鳳凰牌相機(jī)。
陳彬彬盯著她看,眼底有震驚,也有茫然之色。
江婉匆匆掃過一眼后,手一扯,將車門關(guān)上。
接著,她踩離合掛擋,隨后踩油門很快離開。
眾人目送江婉離去后,先后走回辦公室。
李緣則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腳步落后幾下。
“主任!”陳彬彬試探喊。
李緣微愣,側(cè)過身瞧見他。
“哦?原來是小陳!”
陳彬彬欲言又止,支吾:“那個——江婉她被免職了,是真的嗎?”
“是!崩罹壌穑骸安贿^,是她自己想被免職的!
陳彬彬驚訝挑眉,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她……為什么想被免職?聽說是因?yàn)樗ツ戏匠霭媪艘槐緯`反了相關(guān)規(guī)定。她做什么不干了?她都轉(zhuǎn)正了!有您在,她哪怕是把這兒的天給捅破了,也犯不著被免職!”
肯定是江婉自愿的,不然誰都沒法拿她怎么辦!
李緣的背景那么雄厚,別說是雜志社一個小小職位,就算往上頭好幾級,也照樣保住沒問題。
除非他不想保!
又或者江婉自己不想干了,不然怎么會有免職這樣的通告出現(xiàn)!
陳彬彬昨天聽說此事后,立刻覺得該是江婉自己同意免職,不然李緣那么疼她,怎么會舍得小徒弟被其他人撬走!
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撬他看中的繼承人——不是太歲頭上動土拔老虎胡須是什么!
李緣微微一笑,道:“她的稿費(fèi)已經(jīng)頗高,好些編輯找她寫書,甚至已經(jīng)突破一本幾千塊的版權(quán)費(fèi)。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她有更好的選擇,便隨她吧!
陳彬彬:“……”
果然,外頭不了解的人才會說什么江婉是被單位免職!
唯有他和雜志社里頭的人都清楚她早就有了選擇的權(quán)利。
而不是跟他們一樣,每個月領(lǐng)著一份幾十塊的工資沾沾自喜,表面上看著體面,實(shí)則暗地里只能摳摳搜搜,算著掰著過日子。
她每個月的稿費(fèi)匯款單都有好幾百!
這是他親眼所見,而且不止一次看到!
有些人說李緣的小徒弟做錯了事,而且錯得離譜,連他都保不。
其他人不清楚李緣的雄厚實(shí)力,他卻是再了解不過!
他看中的繼承人,怎么可能會任人欺負(fù)了去!
等著瞧吧,那些欺負(fù)江婉找她麻煩找她茬的人,接下來肯定沒好下場!
可惜呀,江婉最終跟自己無緣,到底還是錯過了。
李緣見他眼底有不甘的跡象,微笑道:“其實(shí),哪怕工作沒了,她也不用辛苦寫稿。她愛人賺錢頗厲害,那輛車就是她愛人送給她的。婆家經(jīng)濟(jì)很殷實(shí),犯不著她辛苦身兼兩職。她愛寫作,便寫作去,反正家里不缺錢。”
陳彬彬:“……”
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qiáng)!
老臉再也擱不下去,只好匆匆道別,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