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哭得厲害,你不高興了嗎?”
僵硬轉(zhuǎn)過身的少年腳步一頓,垂在腿邊的拳頭捏緊,卻也并未回身。
只側(cè)過半張臉回:“自然沒有!
“那你為何就這樣走了?”
于林鈺而言,蠱毒發(fā)作起來已經(jīng)夠難堪了,倘若替她紓解之人事后不給些安撫,她便會不受控地疑心,想自己是不是遭人輕賤了。
鳴淵早忍得青筋暴起,聽見這可憐兮兮的話一時進退兩難,卻還是不想叫人親眼看見自己的窘態(tài)。
“因為,我也是男人!
說完不等林鈺反應(yīng),坐到屏風后去了。
林鈺隱隱聽見了他的悶哼。
而他對待自己不同于對待林鈺,力道不必收斂,沒過多久便沉沉舒出一口氣,簡單清理,又理好衣衫,移步掀開殿門。
“將浴桶……”
殿內(nèi)光亮乍泄,撞上林霽面龐。
鳴淵也不知他何時站在這兒的,像是一直都在,又像剛剛才到,面上冷冷清清看不出什么心緒。
“我來看看阿鈺!
尷尬的對峙中,還是林霽先開口。
想到榻上面色潮紅、衣衫不整的少女,鳴淵只說:“她現(xiàn)在不方便,要沐浴!
只這一句話,徹底撕碎了兩人維系的表面和平。
林鈺剛從遐想“阿淵在做什么”中回神,身上汗津津的難受,想換床被褥,更想沐浴。
轉(zhuǎn)頭便望見他寬闊的身軀堵著殿門,探著身子在與人說什么。
“怎么了?”
少女脆生生的嗓音,裹著一絲難以忽視的饜足。
鳴淵不動聲色地回她:“燒水的柴火熄了,沐浴要再等等!
“可我現(xiàn)在好難受!
“嗯,在催了!
林霽聽著兩人對話,似是經(jīng)歷著一場天人交戰(zhàn)。
他并非從未親近過林鈺,面前男人與她做了什么,林霽心知肚明,身上的每一寸自尊都在慫恿他沖進去,把人搶了,藏進自己的地盤才好。
可在這宮里,何處算是他的地盤呢?
這樣貿(mào)然闖進去,他又該如何面對本就受蠱毒折磨的林鈺?他不想人難堪。
想著這些,他默默退了一步。
“煩請七殿下,照顧好她!
說完再不作停留,一如那日在客船上與林鈺分別,他頭也不回,毫不停頓地一路踏出宮門。
為他引路的內(nèi)侍還等在外頭,提起燈籠一照,便窺見他額上隱有虛汗。
“林大人,這是怎么了?”
林霽搖了搖頭,似要將那些雜念通通甩出去,“無事,我這便回別苑去了!
趁宮人擺弄浴桶,鳴淵亦尋到了朱簾青黛。
從前在林府時,就青黛心直口快最愛喊他“小啞巴”,今夜貿(mào)然引了林霽進來,她后背繃直,生怕他新仇舊賬一起算。
鳴淵卻只說:“今夜誰都沒來過,省得你們家姑娘心里為難!
這便是要她們瞞著林鈺。
青黛總算知道了,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與朱簾都沒有個正經(jīng)宮女頭銜,從前在重華宮便仰仗許晉宣鼻息,如今過來望月閣亦是如此。
二人齊齊應(yīng)了聲“是”,相較青黛,朱簾并不怎么為難。
在她看來,只要林霽心知肚明即可,今夜林鈺是否知曉,并不要緊。
林鈺在榻上歇了歇緩過勁,察覺身上回來幾分力氣便想自己下榻去沐浴,正趕上鳴淵從外頭回來。
“我抱你去!
林鈺伸手攬住他頸項,身子落到浴桶邊,他便又喚了朱簾青黛進來伺候。
林鈺對他一直是很放心的,不僅因為從前的相處,也因蠱毒發(fā)作時他的做派。
和許晉宣截然相反,他從不多越雷池一步,結(jié)束后便如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保持距離,從不叫林鈺為難。
也是今日她才知曉,原來他并非真的心無雜念,只是一直忍著罷了。
想到這,坐在浴桶中的少女愧疚又臉熱。
青黛本是最嘰嘰喳喳的性子,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專心添著熱水,活像有什么心事。
“你怎么了?”
“。课覜]有啊,我是姑娘的人!
林鈺本也就隨口一問,卻沒想她當真語無倫次。
朱簾亦暗暗抬眼掠過她面上,拾了香胰子往林鈺胸前揉,“想是困了,在姑娘邊上都開始發(fā)夢。”
林鈺被逗得笑一聲,又道:“也是辛苦你們,往后這種日子不守門也行的,早些回去歇息。”
青黛聽出了林鈺對人的信任,嘴唇一癟,又舀一瓢水進浴桶中。
“那不行,我得守著姑娘!
林鈺在熱水中泡得發(fā)困,沒過多久便道:“可以了!
換上寢衣躺上床榻,鳴淵照例再來看她一回。
“今日只弄一個時辰,可徹底壓下去了?”
與榻上的林鈺說話,他常常是蹲在床邊的,林鈺難得與他平視,點點頭,困倦壓過了羞怯。
鳴淵看著她眼皮越眨越緩,順勢道:“那往后都這樣弄!
少女無心思索,只回一句:“好!
站起身,替人掖好被角,鳴淵照例熄了燭火退出正殿。
盧氏的案子,三法司領(lǐng)頭官吏宵衣旰食,新年都沒過好,總算在正月初七這日結(jié)了案。
最后鳴淵將卷宗呈上去,皇帝定了盧氏抄家,男丁盡數(shù)刺配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至于曾經(jīng)的太子妃,為;适仪遄u,特意賜了一條白綾。
而盧氏同黨罷的罷、貶的貶,朝中扼要的官職一下便空出許多。
鳴淵提醒了一句,咸禎帝便道:“你和沈太師商議著,把空缺補了吧!
“兒臣遵旨!
正當此時,文華殿外一小內(nèi)侍急急趨來,差點與守在殿門處的李全撞上。
“進宮多少年了,冒冒失失的做什么呢!”
小內(nèi)侍又急又喜,抓著李全袖擺道:“干爹,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
李全一聽,眉梢揚起,面上打皺的皮似都展了開來。
“天佑大興,陛下有德啊!
也顧不上里頭七皇子還在議事,李全腳步加緊,趁著皇帝并未說話的氣口,直接跪地道:“主子大喜!韃靼將軍阿默罕暴斃帳中,現(xiàn)軍心大亂,眼看便能一舉殲敵!”
彼時鳴淵正提起皇后在乾清宮安插眼線,被這個消息一沖,咸禎帝瞬時轉(zhuǎn)移了注意。
“好!甚好!是何人殲滅的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