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被黑暗籠罩,上弦月蒙上一層陰云。
病房的臥室中,顧煙蘿獨自換下病號服,拖著剛生產(chǎn)后的虛弱身體,打開玻璃窗,緊攥著手中的手機,站上了高高的窗臺,迎著晦暗夜色下沉寂的湖面,縱身一躍,跳上醫(yī)院外的樹梢上,繼而閃身消失在夜幕中,無影無蹤。
那是一個荒廢已久的空置工廠,坐落在NY城下城區(qū)治安混亂的郊外。
荒草萋萋,陰森無人。
黑夜中的廢棄工廠隱約顯現(xiàn)的輪廓,就像張牙舞爪的惡魔,潮濕沉悶的微風拂過,透著一絲霉味。
顧煙蘿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穩(wěn)穩(wěn)落在工廠虛掩的鐵門外。
她雙指并攏結印,之間迅速凝聚成一抹照亮前方道路的明光。
那瑩白色的光球漂浮在半空,引領著顧煙蘿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廢棄工廠,一路沿著生銹的鐵梯,下至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找到了工廠地底的陰暗地下室。
簡陋的破舊空間內(nèi),用塑料布圍成簾幕,陰暗的紅光照亮有限的范圍。
顧煙蘿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間臨時建造的小型醫(yī)療設施齊全的住所。
有昂貴的化療儀器,有大型的吸氧機,還有大型的消毒藥柜內(nèi)列滿了許多癌癥藥物,以及低溫保存著足夠量的生化藥劑。
在不遠處放置著一張白色病床,床邊地上,流有一灘血,半干涸狀態(tài),應該是不久前吐的。
這里很顯然住著一個人。
住的是誰,也顯而易見了。
“出來!我到了!
四下無人,顧煙蘿環(huán)顧后,嗓音清冷。
無人響應的陰森地下室,沒有任何人回應顧煙蘿。
只是未過幾秒,顧煙蘿身后的一臺老舊電視機忽然閃出雪花屏,緊接著,接收信號正常后,出現(xiàn)了一個擱置在椅子上的破舊小丑木偶。
顧煙蘿幽幽回眸,盯著電視機里的木偶,沉默。
“露易絲你太聰明了……聰明的令人感到棘手!
電視機內(nèi)的木偶嘴巴一張一合,發(fā)出了蒼老透著譏諷的陰鶩話音。
有個人,正通過那個木偶,和顧煙蘿進行著交流。
他不敢用真身出現(xiàn),似乎明白只要站在顧煙蘿面前,就只有死路一條。
“你沒臉見我?”顧煙蘿傲然立于陰森的地下室內(nèi),“也是,換了我是你,我也沒臉!
“不不不,露易絲……你的能力令人感到害怕,我會死的,如果現(xiàn)身,所以我選擇規(guī)避危險,用這種方式和你見面!
“孩子?”顧煙蘿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自己的孩子。
“在那,在你右邊墻角,那塊布蓋著的地方!彪娨暀C內(nèi)的木偶陰惻惻的笑著,“去,去揭開!
陰暗的墻角,放置著一張桌子,桌子上被發(fā)霉的紅布蓋著什么。
顧煙蘿警惕的走上前,直接掀開了那塊紅布。
在見到眼前的景象后,她全身血液驟冷,瞳孔猝不及防縮緊。
那是一個骯臟的魚缸,她的孩子就被捆在里面,魚缸里面連接著一根玻璃管,而魚缸的另一側,是一個化學液體桶,顧煙蘿認得那桶里裝的是什么,是腐蝕性極強的王水。
那根玻璃管,正對著她兒子熟睡的小臉。
仿佛只要她輕舉妄動,王水就會直接通過玻璃管,噴灑向她兒子的臉。
同時,顧煙蘿又注意到,在魚缸的左手邊,放置著一個注射盒。
里面有一支注射槍,和一支瑩綠色的注射液。
“為什么這么做!鳖櫉熖}隱忍著,暗自攥拳,睫毛顫動猛睜開,怒視電視機方向的攝像頭。
“露易絲,你后悔當初救了我嗎?最初的那天,在地下實驗室,也就是你這具身體的主人死亡的那一天,你殺死了實驗室所有的人,除了我!彪娨暀C內(nèi)的木偶,發(fā)出深幽的質疑,“我想很多事你都已經(jīng)知道,否則,你也不會疏遠我,也不會選擇不告而別,你早就開始懷疑我是否是你認識的那個老頭,又或者……你從始至終,都不曾看透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沒有后不后悔,只有別被我逮住機會,否則我能讓你死千次萬次。
“你到底想做什么。”顧煙蘿盯著那支奇怪的注射液,“要我注射?”
“很明顯不是嗎?的確需要你注射!备ダ饰魉沟穆曇艋厥幵诘叵率覂(nèi),“按我說的,靜脈注射,我放過你的孩子,如果你敢有任何心思,信我,這才剛剛降世,連世界都還未看見的孩子,就會化為一灘腐水。”
“要我死?”顧煙蘿沒有猶豫,徑自走到桌邊,拿起注射液,彈了彈玻璃生化管,“我不記得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們曾經(jīng)親如一家。
“不不不,我們不曾有仇,我甚至很欣賞你,短暫的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露易絲,我這輩子沒贊美過幾個人,疫醫(yī)那孩子是一個,還有一個,就是你。”
“我甚至太過驚訝于你的為人,一個看似無情無義,心狠手辣的女孩,卻極講情義,我原以為我的生命在我成為植物人的那天就此終結,可萬萬沒想到,你竟運用我教你的一切,救活了我……”
“救活了一個明明該死的老頭子,這應該是你這輩子做的最愚蠢的決定吧?”
顧煙蘿感受到了弗朗西斯話里話外的譏諷訕笑。
“……”我能救你,也能殺你。
這話顧煙蘿沒說出口,她覺得沒必要。
倒是弗朗西斯,似乎急于給她答疑解惑。
“你不問問即將注射的是什么?為什么我曾經(jīng)給予了你一切,如今又要這么對你?為什么我恩將仇報,甚至反咬你一口,還這么對一個無辜的孩子?為什么……要詐死,又為什么拒絕注射C4?”
顧煙蘿開始抽取液體,眼神時不時瞥一眼浴缸內(nèi)已經(jīng)睡醒,開始掙扎的嬰兒。
“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聽你說說,到底是為什么?”顧煙蘿反問。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驟然響起弗朗西斯有些猙獰瘋癲的大笑。
“你真的猜不出來嗎?露易絲。”
“因為……”